林如萱拿起一支梅花金簪,輕輕往王小麥發間比量。小姑娘對著銅鏡眨了眨眼,烏溜溜的眼睛里滿是歡喜:“姐姐,這支簪子好漂亮!”
“喜歡就多試幾支。”林如萱笑著,又從柜中取出一支纏枝蓮紋金步搖,簪頭的小墜子輕輕晃動。
王小麥看得眼睛發光:“姐姐,這支也好漂亮!”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的趙柳枝眼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虛榮心作祟,不過是在大戶人家當了幾天丫鬟,竟也敢到金飾區裝模作樣。
那金簪是你們買得起的嗎?
百川商鋪的侍女也是,那么貴的金簪,竟隨意給兩個小丫頭試戴。
她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發簪。那是一支樣式普通的素面銀釵,連顆點綴的珠子都沒有,心頭頓時涌上一股委屈。
她到張家快半年了,別說金飾,連件帶點艷色的衣裳都沒穿過。
張老夫人特意吩咐過,張家姑娘要“素雅端方”,衣飾只能是素白、淺灰、淡藍這類顏色,發飾也只能用銀釵或白絨花,連朵粉牡丹都不準戴。
“裝模作樣罷了。”趙柳枝忍不住出聲,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林如萱聽見。
她抱著胳膊,緩步走過去,目光掃過柜臺里的金簪,又落在林如萱身上,語氣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這金簪最少一支就要五兩銀子,你們倒是敢試,可別待會付不起錢,被掌柜地趕出去,那才叫丟人現眼。”
王小麥聽見這話,不知所措。她還小,不知道五兩有多少,聽趙柳枝說來似乎很貴,忙擔心地對林如萱道:“姐姐,我們不看了……”
“小麥。”林如萱輕輕拍了拍妹妹的手,打斷她的話,轉頭看向趙柳枝,眼神冷冰:“我們買不買得起,就不勞趙姑娘費心了。倒是趙姑娘,既然已是張家的七小姐,怎么還戴著這么普通的銀釵?”
這話像是一根細針,精準地刺中了趙柳枝的痛處。
她臉色微變,下意識用手擋住頭上銀釵,強撐著面子道:“我張家講究簡樸,不像你們,別忘了自己小乞兒身份,少打腫臉充胖子。”
說完,她怕再被林如萱追問,慌忙轉身往脂粉柜走去,只留下一個略顯狼狽的背影。
脂粉柜前,博古架上擺著各式錦盒,里面盛著錦萱閣的脂粉。
趙柳枝的目光瞬間被一盒石榴紅的胭脂吸引——那胭脂裝在描金漆盒里,盒面上繪著纏枝海棠,打開盒蓋,一股清甜的玫瑰香撲面而來,比她平日里用的白粉好聞多了。
她伸手想去拿,指尖剛碰到漆盒,身后就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小姐,您不能選這個。”
趙柳枝回頭,見張姨正站在身后,臉上沒什么表情。
張姨是張夫人身邊的老人,也是派來“照顧”她的仆人之一,手里管著她的月錢和用度,平日里對她的管束極嚴。
“為什么不能選?”趙柳枝小聲反駁,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甘:“我看這胭脂顏色很好……”
“夫人說了,小姐皮膚底子弱,只能敷白粉養著,不能用這些紅艷的脂粉,傷皮膚。”
張姨不由分說地把那盒石榴紅胭脂放回原位,又從貨架上拿起一盒裝著米白色粉末的錦盒:“這盒珍珠白粉,小姐用著正好。”
趙柳枝看著那盒單調的白粉,心里像堵了塊石頭。
她在張家,連用什么顏色的脂粉都做不了主。不只如此,連吃的都是指定的,要喜歡吃藕,喜歡小白菜,要討厭魚肉,穿衣服要素凈,走路要慢,連說話都要刻意放軟聲音,仿佛在參照誰來要求她。
可她不敢反駁張姨,上次她偷偷藏了塊肉,被發現后,不僅被娘親罰跪了半個時辰,還說她如果做不到就離開,她會另找個聽話的女兒。
甚至直本來看上的不是她,是更漂亮的林如萱,只是她搶先上來,才給她一次機會。
因此趙柳枝對林如萱滿懷嫉妒和警惕,深怕哪天被換回去。
“小姐,東西包好了。”侍女將錦袋遞過來,交給張姨。張姨接過后,對趙柳枝道:“小姐,該回去了。”
趙柳枝還沒調教好,她們不允許她在外面露臉太多。
“再等等……”趙柳枝緊緊盯著尚在挑選金簪的林如萱,倔強道:“我倒要看看,她待會怎么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