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老宅。
陸知箋倚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邊,身形挺拔如松,黑色真絲襯衫的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雙指夾著的煙卷燃至盡頭,猩紅的火點燙得指腹微微發麻,他才緩緩回神,修長的手指捏著煙蒂,精準地按進窗臺下的水晶煙灰缸里。
“叮”的一聲輕響,煙灰簌簌落下。
煙灰缸里早已積了半缸煙蒂,長短不一地堆疊著,尼古丁的辛辣氣息混雜著老宅特有的樟木清香,在密閉的書房里交織盤旋,凝成一片化不開的沉郁。
他望著窗外庭院里那條落滿銀杏葉的石徑,金黃的葉片鋪了厚厚一層,踩上去該是沙沙作響的,可此刻偌大的宅院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連風都似帶著幾分凝滯。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周晨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窗邊那人。
他停在兩三米開外的地方,背脊挺得筆直,聲音凝重得像是壓了塊石頭:“老板,陸知衍從董事會上被警方帶走了。”
陸知箋眼皮都沒抬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沿冰涼的雕花,神色淡漠地仿佛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周晨繼續匯報道:“經查實,他涉嫌挪用資金、泄露商業機密、商業賄賂三項重罪。”
“提交上去的證據有完整的銀行流水,還有關鍵的錄音,證據鏈閉合的嚴絲合縫,經偵大隊已經正式立案了。”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顧慮:“這事鬧得很大,雖然外界民眾還被蒙在鼓里,但金城各大世家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現在陸氏股價已經開始波動,董事會那邊亂成一團。”
“哦?”
陸知箋終于有了反應,視線從銀杏葉上收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是董事會的那些老家伙查出來的?”
陸知箋的視線落在庭院里落滿銀杏葉的石徑上,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他早料到陸知衍那點野心撐不起他的貪心,遲早會在陸氏鬧出亂子。
陸知衍自視甚高,總覺得他這個被陸氏罷免的前總裁不足為懼。
老爺子去世后更是越發肆無忌憚,挪用公款填補自己的投資虧空,泄露公司核心機密給競爭對手,甚至用商業賄賂的手段拉攏董事,妄圖坐穩董事長的位置。
他本打算,等陸知衍坐上董事長的職位后,再將這些事爆出來,在董事會束手無策之際,再出面收拾殘局。
好讓董事會那群老家伙知道,到底誰才能撐起陸氏。
“不是……”
周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知箋的神色,“是魏墨池報的警,陸知衍那些事也是他查出來的。”
聞,陸知箋皺了皺眉,眼中閃過煩躁。
又是魏墨池!
他怎么會知道陸知衍做的那些事?
那些藏在陸氏財務報表縫隙里的挪用痕跡,他當年在陸氏任職時,動用了不少心腹人脈,耗時半年才摸到蛛絲馬跡。
可魏墨池一個看似與陸氏毫無淵源的外人,竟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搜集到連銀行流水、證人證詞都一應俱全的鐵證,甚至還拿到了能直接錘死陸知衍的錄音。
“魏墨池……”
陸知箋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的氣壓驟然降至冰點。
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部隊服役,才退伍不久嗎?
哪兒來的人脈和關系能查清這些東西?
他到底是誰?
來金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去查。”
陸知箋瞇起眼,“三天內,我要看到魏墨池這些年的所有經歷!”
“還有,先生。”
周晨領命,準備離開,似乎想到了什么,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開口。
“太太當時也在陸氏,是和魏墨池一起去的。”
“葉霜?”
陸知箋猛地轉頭,黑曜石般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去陸氏做什么?”
還和魏墨池一起去的。
難道魏墨池不甘心葉家這些年對他不聞不問,所以才會故意接近葉霜,想將葉家這潭水攪渾?
呵,葉霜,這就是你非要和我離婚選的人?
“好像是因為老爺子給太太留了股份。”
周晨連忙回道,“不過因為股份轉讓手續還沒辦完,她沒參與投票,一直在休息室等魏墨池散會。”
“股份?”
陸知箋皺緊眉頭,眉宇間擰起深深的溝壑。
老爺子給葉霜留了股份?
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事?有遺囑嗎?”
周晨看了陸知箋一眼,想了想:“應該是有的。”
“這事最開始是從集團內部傳出來的,太太應該也是最近才知道。”
“那你怎么不早說!”
陸知箋煩躁地看向周晨。
周晨吞咽了下,艱難開口:“我并沒看到老爺子的遺囑,也不知道這事,本以為是陸知衍放出來的煙霧彈。”
“知道這次太太去了陸氏沒受阻攔,我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