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助理看向眼前這個生命已走到盡頭的老人,眼中露出不忍。
陸老爺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良久才平息下來。
“明天讓阿知和小白到醫院一趟,讓他們也做個檢查,若真遺傳到了這病,提前干預治療。”
同一時間,醫院樓下。
黑色賓利還沒停穩,葉霜便急不可耐地推開車門沖了下來,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別急。”
陸知箋見她這副慌張的模樣,緊隨其后。
急診大廳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葉霜一眼就看到了候診區里手足無措的傭人。
“念安呢?情況怎么樣?”
“葉小姐!”
傭人見到葉霜仿佛見到了主心骨,“剛送進搶救室了,醫生說……說是急性肺炎,炎癥已經擴散了,必須立刻住院治療。”
“急性肺炎……”
葉霜重復著這幾個字,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都是因為她的疏忽,才讓念安招了這么大的罪,若她能更注意些……
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腰,穩穩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別慌,醫生在里面,不會有事的。”
陸知箋的聲音低沉沉穩,帶著安撫,竟讓她亂成一團的心緒,冷靜下來。
葉霜做了個深呼吸,向后退了步,避開陸知箋。
“我去辦住院手續。”
說罷,她轉身就要往護士站走,腳步卻虛浮得厲害,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陸知箋察覺到她的不適,皺緊眉,看到她臉色蒼白得不正常,額角還沁著細密的冷汗,拉住她的手腕。
“你狀態不對。”
他回頭看向跟進來的司機,語速極快:“去辦住院手續,找最好的兒科醫生團隊。”
司機不敢耽擱,立刻拿著證件往服務臺跑。
話落,他又轉而看向葉霜,“我掛了號,帶你去看看。”
“我沒事,不用……”
葉霜想掙脫,一股疲倦感卻席卷了全身,渾身無力。
陸知箋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略帶強勢地牽著她進了急診室。
診室里,量過體溫后,醫生眉頭緊鎖:“38.9度,發燒了。”
“先去抽血化驗,看了檢查報告后,我開點退燒藥和消炎藥。”
葉霜看著診斷單,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渾身發冷。
陸知箋接過單子,二話不說扶著她去了化驗科。
抽了血,他扶著葉霜在等候椅上坐下,聲音輕柔:“坐這兒別動。”
看著穿梭在繳費處和藥房之間的高大背影,葉霜有一瞬間的晃神。
上一次,在同樣的地方,她一個人躲在廊柱后,看著他和陸慕白陪著葉卿棠,替她忙上忙下的情景不由在腦中浮現。
如今,這個曾經對她的一切都視而不見的男人,卻罕見地為她奔波忙碌。他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卻毫不在意地擠在排隊的人群里,一會兒低頭看看腕表,一會兒看看手中的報告單。
葉霜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呵,男人果然是最善變的動物,也不知道陸知箋對她的這份溫柔,又能維持多久。
等陸知箋拿好藥,司機也辦好了魏念安的住院手續,轉進了兒科的vip病房。
葉霜拒絕了陸知箋的攙扶,強撐著跟著走進病房。
帶一切安置妥當,病房里安靜下來,魏念安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有些急促,手上還扎著輸液針。
葉霜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心里的愧疚又翻涌上來。
“先把藥吃了。”
陸知箋端著溫水走到她身邊,將藥片倒在掌心遞到她面前。
“謝了。”
知道此刻她恢復了健康才能更好的照顧魏念安,葉霜沒有矯情,接過藥片吞了下去。
陸知箋見她對自己的抗拒不再明顯,嘴角勾了勾,面上帶起一絲柔和。
“去陪護床上休息會兒。”
陸知箋打開毯子,“我守著這丫頭,保證不會讓她有事。”
此刻藥效上來,葉霜確實覺得昏昏欲睡,連帶著肌肉酸痛,讓她渾身疲倦。
她沒有再拒絕,半躺在床上,看了眼一旁熟睡的魏念安,很快,便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替她掖了掖毯子,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了對方的手,溫熱的觸感讓她心頭微動,卻實在沒力氣睜開眼。
葉霜睡得并不安穩,夢里全是念安發燒的模樣,和陸知箋時而冷漠時而溫柔的眼神。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按住她的額頭,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她才漸漸安定下來。
陸知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落在葉霜睡著的側臉上。
最近她對他總是豎起滿身尖刺,像只炸毛的小貓,要么冷冷語,要么直接無視,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她這樣柔和的模樣了。
她的睫毛很長,睡著時微微顫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卻褪去了平日里的疏離與防備,整個人倒顯得溫柔了幾分。
窗外的夜色漸深,病房里只聽得見儀器的滴答聲和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陸知箋就這樣坐在床邊,守著還在輸液的魏念安,看著身邊熟睡的女人,心底透出從未有過的平靜與溫柔。
歲月靜好,愿兩人能夠長長久久。
這是陸知箋此時此刻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睡夢中的葉霜眉頭皺了皺,退燒藥起了作用,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陸知箋抽出紙巾,輕輕替她擦拭著,又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動作輕柔,生怕驚擾了她。
直到葉霜眉間的褶皺撫平,陸知箋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退燒后,眼中才閃過一抹放松。
結婚七年,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生病時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原來,她也會難受地皺眉。
過去,他做錯了太多事,他會在以后的歲月中,將她放進心里,捧在手里,慢慢彌補。
陸知箋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動作虔誠而珍視。
“晚安,老婆。”
溫熱的呼吸拂過白皙的肌膚,葉霜在睡夢中似乎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陸知箋抬眸,喉結滾了滾,目光掠過她眼下的烏青,心臟像是被細密的針反復扎著。
曾幾何時,只要他愿意,和葉霜這般親密唾手可得,可現在,卻只能趁著她睡著,才能偷偷親近。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兩下,是周晨發來消息。
“老板,幾名股東聯合董事會,準備聯名向您施壓。”
他下意識按滅屏幕,生怕光亮驚擾了葉霜。
老爺子病重、集團內斗如潮,樁樁件件都壓得他快喘不過氣,可比起這些,葉霜豎起的尖刺才更讓他難受。
他知道是自己錯了,結婚七年,他做的樁樁件件,都錯得離譜,如今想要彌補,可卻連靠近葉霜的資格,她都不愿給。
“咚——”
窗外隱約傳來鐘鼓撞擊的聲音,沉悶而悠遠。
陸知箋猛地一怔,腦海里瞬間閃過葉霜多年前給他的那枚平安符。
那時她是怎么說的呢?
那時她還會拉著他的袖口,眼睛亮晶晶地說:“阿知,城郊的靜心寺很靈的,我給你求了個平安符。”
“等你什么時候有空了,我們一起去還愿。”
可那時,正是他最厭惡她的時候,只草草瞥了眼就隨手丟進了抽屜,連句謝謝都沒說。
他抬手按在胸口。
如果此刻去靜心寺,一叩一拜為她和老爺子求份平安,佛祖會不會垂憐,讓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壓制不住。
他起身掖好葉霜的毯子,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到兒科住院部vip病房來,守在病房外,里面的人有任何動靜立刻聯系我。”
掛斷電話,他最后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轉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