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里跳了下來,趟著水走到葉霜身邊,伸出手,一把將她摟住。
葉霜睜眼,剛想說聲謝謝,可當她看清男人的臉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雨水順著陸知箋的頭發滑落,滴進領口,他的臉上帶著焦急,視線在葉霜身上來回掃過。
在確定她沒事后,松了口氣:“沒事了,我在。”
葉霜猛地從他懷里站起身,眼中帶著詫異,“你怎么會在這里?”
陸知箋將她懷中的魏念安接過,另一手攙扶著她,隔著磅礴雨霧沖她用力喊道,“你的車上裝了定位和緊急情況制動通知裝置。”
“我收到車輛熄火的提示,知道你可能遇到麻煩了,便按照定位找了過來。”
怕葉霜誤會他監視她的行蹤,又急忙解釋道:“家里的車為了安全,我都讓人裝了這個。”
只是最近知道葉霜一直在開這輛車,所以格外關注了些而已。
陸知箋把懷中的魏念安向上抬了抬,想要去牽葉霜的手,“無論如何,先上車。”
葉霜一把甩開他的手,撫去額上積攢的冰冷雨水,只冷冷道,“我自己可以走。”
葉霜原本還想去爭奪魏念安,但余光掃到陸知箋高大的背影遮住魏念安。
小念安乖乖地窩在陸知箋懷里,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領,小小的臉上還帶著些驚恐。
許是察覺到懷中小丫頭的緊張,陸知箋又將她向上抬了抬,雙手抱緊,”不怕。”
葉霜沖著魏念安安撫地笑了笑,“沒事兒,不怕,你抱緊....…”
“你抱緊這個叔叔。”
她和陸知箋不對付,是她和陸知箋的事兒。
沒必要也沒道理,用魏念安的人生安全做賭氣的籌碼。
雨下太大了,像是要把天空捅破一個窟窿。
葉霜腳下一滑,差點就要摔倒,陸知箋轉身伸手想要去拉葉霜,葉霜自己已經撐著地面緩緩爬了起來。
她的手被雨水中不知名鋒利的刀片亦或者是其他的東西劃傷,鮮血順著手腕往下流,疼得葉霜直皺眉。
陸知箋沖她喊道,“手給我,我拉著....…”
葉霜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緊牙關,忍著受上的劇痛,冷聲打斷,“你抱好念安,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沒完!”
陸知箋看出葉霜瞳中的堅定和決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葉霜的心性,事已至此,便也只能作罷。
用力抱著魏念安,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向車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葉霜。
葉霜刻意避開他的視線,只是偶爾余光會掃到面前的男人。
看著陸知箋抱著魏念安的模樣,葉霜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
葉霜本以為,陸知箋不喜歡魏墨池,連帶著對魏念安也不會有好感,沒想到他竟然會護著她。
過去,葉霜無數次想過,要是在她遇上麻煩時,陸知箋能將她護在身后就好了。
可結婚七年,陸知箋從未這么做過,兩人都快離婚了,陸知箋卻做到了。
可笑可悲可嘆。
葉霜用力撫去臉上的雨水,冷嘲一聲。
三人就這么一路蹣跚地走到了車邊,周晨見三人過來,連忙撐著傘上前,拉開車門。
陸知箋先將魏念安抱進車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扶著葉霜上了車。
見三人上了車,周晨將毛巾遞過來,讓幾人擦干水漬。
陸知箋看了眼停在積水中的suv,對周晨道:“先送太太回去,待會兒安排人來把太太的車拖走。”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葉霜,“車里有什么急需的東西?我讓人買了送你那里去。”
葉霜撇過頭去,“不需要。“
”還有,我已經不是太太,是...”
葉霜想給她和陸知箋的關系做個定義,說太太不合適。
可要是前妻,兩人還沒扯離婚證,說前妻也不合適。
但彼此如今鬧成這樣,雙方和離婚又有什么區別呢?
可又該如何定義他倆現在的身份關系呢?
末了,葉霜無奈一笑,看向陸知箋,眼神誠熾,眼底卻有著旁人看不懂的心酸和無奈,“陸知箋,你真的沒必要這樣。”
車里的氛圍瞬間下降幾度,周晨識趣地低下頭去了,假裝玩手機。
陸知箋一噎,當著周晨的面,有些話他也不好說,他看了眼渾身濕透的魏念安,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去買些孩子能穿換洗衣物,一起送去太太....…”
話題到這里一噎,想起葉霜方才的話。
強壓下心里的酸澀,陸知箋只淡淡道,“一起送去...”
“一起送去...送去葉小姐家。”
周晨眼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老板,待會兒約了盛元的沈總……”
“推了。”陸知箋看向窗外,毫不在意,“這么大的雨,他也不會出來。”
周晨張了張嘴。
想說沈澤已經在會所等著了,可看到陸知箋此刻的神情,他又將這話默默咽了下去,拿出手機給沈澤的助理發了條消息。
這里離葉霜的公寓本就不遠,不過十多分鐘,黑色越野車,便停在了公寓樓下。
外面大雨滂沱,狂風把戶外周遭的一切吹得亂飛,隨時隨地有危險物品砸下來的風險。
金城百年難得一遇的極端天氣,城區車禍都發生了數十起。
市政也下達了極端暴雨天氣的紅色警告,呼吁全民居家,盡量不要待在戶外。
此情此景,葉霜也實在沒理由將周晨和陸知箋留在外面。索性有周晨在,陸知箋也不會做出什么過分舉動。
“行了,一起上來,等雨小了再走。”
四人一并上樓回了家,葉霜先帶魏念安去洗了澡,給她找了身自己的t恤換上,讓她先去書房做作業,等會兒飯做好了叫她。
走到客廳,就見陸知箋渾身濕漉漉的,站在沙發旁,葉霜便將洗漱用品從主衛拿到了客衛。
“你也去洗洗,別感冒了。”
陸知箋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點頭,“好。”
周晨是個精明人,等陸知箋洗完澡后,他也借口去沖澡,之后便一直借口還沒洗完,躲在洗手間不出來,把時間空間都留給老板和葉霜。
洗完澡的陸知箋站在餐廳中,看著廚房里葉霜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以往葉霜還住在別墅的時候,他只要回去,也能看到這般情景。
那時候,不管他多晚回去,客廳總會為他留著一盞燈,餐桌上也總有熱著飯菜。
可自從葉霜搬走后,家里就變得越來越冷清。
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家的感覺了。
也不知道,葉霜什么時候才愿意再搬回去。
晚餐很快好了,葉霜帶著魏念安在餐桌旁坐下,給小姑娘夾了塊排骨,余光掃到畏手畏腳的陸知箋,“一起吃飯吧。”
“好。”
陸知箋坐下,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差點讓他紅了眼,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吃過葉霜做的飯菜了。
以前對于這些,他從沒珍惜過,覺得理所應當,可現在,這些在他眼中的小事,卻成了難以奢求的過往。
也許是為了掩飾情緒,他低頭吃了口飯,抬頭剛好看到對面坐著,低頭吃飯的葉霜和魏念安。
一股難以喻的幸福感從心中升起,他突然希望時間能停留在此刻。
這股幸福感,一直在他心中回蕩,久久沒有消散。
這也導致了,葉霜將魏念安哄睡,走出臥室后,就見陸知箋依站在洗碗池前。
他價值不菲的定制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
他身上穿著葉霜的明黃色小鴨圍裙,右手捏著海綿擦,正對著一只骨瓷碗反復擦拭,動作慢得像正在做什么精細活兒。
水珠順著碗沿滴落在池子里,發出細碎的聲響,襯得他愈發笨拙。
葉霜腳步一頓,在她的記憶里,陸知箋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如今竟會站在這里洗碗。
“你不用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