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學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圍攻弄得慌了手腳,臉色由紅轉白,支支吾吾地辯解:“我……我等祖籍便在此處,回原籍應試,此乃朝廷規制!有何不可?爾等……爾等豈能如此蠻橫!”
“祖籍?”那老者冷笑一聲,步步緊逼,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深沉的痛心和質問。
“好一個祖籍!老夫問你,你口口聲聲祖籍在此,你可還記得幾句鄉音?!可還記得這秦陜的黃土是什么味道?!可曾真心熱愛過這片生養你祖輩的土地?!
你考完了,中了,是拍拍屁-股就走,去江南繼續做你的富家公子?還是留下來,為這秦陜的父老鄉親做點實事?!
你們回來,不過是把這功名當做一塊跳板,何曾真正把自已當做秦陜人?!
反倒來指責我們本地學子才學不濟?天下豈有這般道理?!”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下,不僅砸向那幾個學子,也砸在了許多有類似經歷的人心上。
周圍爆發出更大的贊同聲和斥責聲。
那幾個學子被問得啞口無,額頭冒汗,狼狽不堪。
那瘦高學子眼見形勢徹底失控,色厲內荏地強辯道:“你……你強詞奪理!祖籍所在,依法應試,天經地義!你……你問這些無關之事,純粹胡攪蠻纏!”
老者見他還在嘴硬,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失望和鄙夷,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問出了一個讓所有在場秦陜人都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哄笑的問題:
“好!既然你自稱秦陜人,老夫也不與你爭辯那些大道理。
老夫只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你可知,‘濕泥碑’是什么意思?!”
“濕泥碑?”
這三個字一出,那幾個江南學子頓時懵了,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什么碑?”
“濕泥碑?是哪處古跡?還是哪位名人的碑文?從未聽說過啊……”
“王兄,你可曾聽過?”
“未曾……莫非是什么生僻典故?”
他們交頭接耳,努力在記憶里搜尋著與“濕泥碑”相關的文獻典故,卻一無所獲。
看著他們那副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的窘迫模樣,周圍的秦陜本地人,從學子到百姓,先是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響徹天際的笑聲。
“噗——”
“哈哈哈!!”
“哎呦喂!笑死老子了!”
“還濕泥碑!碑你個頭啊!”
“還碑文?還古跡?你們這幫假秦陜人!”
“就這還秦陜人?滾回你江南去吧!”
“濕泥碑你不知道,濕泥-娘你總該知道是啥意思了吧?!啊?!”
震天的哄笑聲猛地爆發出來,許多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飆出來了。
那笑聲里充滿了嘲諷、鄙夷和一種本地人才懂的暢快淋漓。
那幾名學子這才猛地反應過來!
“濕泥碑”,諧音不就是……?!
這根本不是什么碑文,而是秦陜地方上的一句帶著濃重口音、用來罵人的糙話!
這老頭,壓根不是在考他們學問,而是在用最接地氣的方式,撕下他們“秦陜人”的偽裝!
他們的臉瞬間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手指顫抖地指著那老者,氣得渾身哆嗦,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剩下“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這樣蒼白無力的指責。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