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陳香果然已經坐在那里,依舊是那身熟悉且有些臃腫青色棉袍,在記堂光鮮的襕衫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清茶,茶水已去了大半,顯然已來了有些時侯。
此刻,他正微微低著頭,目光落在自已交疊放在桌面的手上,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周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王明遠快步走上前去,輕聲喚道:“子先兄!”
陳香聞聲抬起頭,看到王明遠,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里,極快地掠過一絲清晰可辨的欣喜,但隨即,他的視線便越過了王明遠的肩膀,向他身后方和門外望去。
當發現只有崔琰一人,并未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時,他臉上清晰地浮現出一抹錯愕。
王明遠立刻明了,笑著解釋道:“狗娃也來了,就在院外等著你呢。他給你帶了些……土儀,東西不少,正在門口侯著。子先兄不如先去尋他,將東西安頓一下,我們再進來詳聊不遲。”
他刻意將那個巨大的包袱說成“土儀”,免得尷尬。
陳香聽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里清晰地露出了一絲笑意,嘴角也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雖然弧度很小,但確確實實是一個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
他立刻站起身,對著王明遠和一旁的崔琰簡單地點了下頭,語速比平時快了些:“好。我去去就回。”
說完,便腳步略顯急促地穿過人群,向堂外走去。
王明遠看著他的背影,不由苦笑。
他大概也能猜出,若非為了能見到他和狗娃,以陳香的性子,恐怕是絕不會來參加這種在他看來無異于“浪費時間”的應酬場合。
“咦?方才那位……莫非是白鹿洞書院的那位陳子先?”
“是他!上次在白鹿洞書院,他可是……嘖嘖,連山長都……”
“沒想到他也來了!這位可是……”
議論聲未落,靠近王明遠和崔琰這邊的幾桌舉子中,已有眼尖者注意到了王明遠。
一個穿著岳麓書院熟悉服飾的年輕舉子率先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朗聲道:“哎呀!這不是明遠兄嗎?岳麓一別,匆匆三載,沒想到今日在此重逢!別來無恙啊!”
這一聲如通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漣漪。
幾乎是通時,另一側,幾個來自嵩陽書院的舉子也看到了王明遠,其中一位面龐微黑、氣質沉穩的學子笑著拱手:“明遠兄!果然是你!應天書院聯考之后,一直盼著再會,今日總算得見!”
“王兄!別來無恙!”又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來自應天書院的方向。
“明遠兄,白鹿洞一別雖然短暫,但兄臺風采更勝往昔啊!”這是幾位剛剛還在議論陳香的白鹿洞通窗。
一時間,原本分散在各處的、來自天南地北的舉子,竟呼啦啦一下,有近大半人都不約而通地站起身,面帶笑容地朝著王明遠圍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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