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了應天府地界,一路向西南而行。
這一路,與當初從秦陜老家千里迢迢奔赴湘江府或嵩陽書院相比快了不少。
他們經許昌府,過汝寧府(汝南),抵達光州(潢川),稍作休整后,便轉向東南,進入黃州府地界(黃岡)。
在黃州碼頭,換了舟船,再走水路一路到達九江府。
到達九江府后,再行一段陸路,沿著指引,馬車最終緩緩駛入了一片山環水繞、清幽至極的所在。
“三叔!到了!前面那牌坊,寫著字呢!白、鹿、洞、書、院!”狗娃眼尖,第一個嚷嚷起來,聲音里帶著旅途終點的興奮。
王明遠掀開車簾望去。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座古樸卻不失恢弘的石牌坊巍然矗立,上書“白鹿洞書院”五個遒勁大字,在午后的陽光下透著滄桑與威嚴。
牌坊之后,是一片依山勢而建的連綿古樸建筑群,掩映在蒼翠的古木之中。
一條清澈的溪流潺潺流過書院門前,其上架著石橋,更添幾分幽靜雅致。
書院規模宏大,遠眺可見層層疊疊的殿宇、齋舍、,依著山勢起伏,錯落有致,與周圍的山林溪泉仿佛融為一體,既有書香門第的莊重,又有隱逸山林的清曠。
“真不愧是天下書院之首……”王明遠心中暗贊,這氣象格局,確實有一番令人心折的氣度。
依舊是老流程,王明遠遞上自已的名帖以及……周老太傅的親筆書信。
不過,這大概也是游學期間最后一次動用此信了。
此后,將在白鹿洞書院停留至明年開春后,由此直接北上京城,參加那決定命運的會試。
不多時,一位身著藏青色直裰、面皮白凈、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管事便快步迎了出來,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的笑容,老遠便拱手道:
“王相公!久仰久仰!在下姓丁,忝為書院執事。早就聽聞王相公少年英才,弱冠之齡便高中解元,更是周老大人高足,此事早已傳遍中原學界!
在下早已聽聞王相公在嵩陽、應天聯考中,力壓群英,策論文章精妙絕倫,令人嘆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氣度非凡!”
這一連串的高帽子扣下來,語速快,夸得又狠,饒是王明遠心思沉穩,也不禁微微一愣。
他在中原游學,雖有些許微名,但自知絕未到“傳遍學界”、“如雷貫耳”的地步。
嵩陽應天聯考他名列第二,雖是不錯,但也談不上“力壓群英”。
這管事的熱情……未免太過頭了些,甚至透著一絲不尋常的急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明遠心下頓時升起一絲警惕,面上卻依舊保持著謙和得體的微笑,連聲道:“先生謬贊,學生愧不敢當,皆是師長栽培,同窗抬愛,僥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