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沒看清馬上的人是誰,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就狂奔著遠去了,只剩下一個越來越小的背影。
錢老鏢頭走南闖北,眼力好些,倒是隱約瞥見那馬背上似乎是個姑娘家,心里正納悶這是誰家孩子騎馬這么野。
還沒等他們琢磨明白,更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剛剛狂奔過去的背影,在遠處竟然開始艱難地、極其笨拙地試圖讓馬調頭!
只見那匹馬在官道上扭來扭去,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大弧線,竟然真的又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跑回來了!
而且速度似乎一點沒減!
這次離得近了,錢彩鳳終于看清了馬背上的人,那張帶著急切表情、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蛋——不是虎妞又是誰?!
“虎妞?!”錢彩鳳失聲驚呼,完全搞不懂這小姑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用這種玩命的方式騎馬?
虎妞也看到二嫂終于注意到自已了,心里一急,又想喊話,結果這一分神,更控制不住馬了,眼看著又要從錢彩鳳面前沖過去。
她只能一邊努力試圖讓馬速慢下來,一邊扯著嗓子趕緊喊出最關鍵的話:“二嫂!別去邊關了!我收到三哥的信了!二哥沒事!二哥平安著呢!沒事了!”
話音未落,人和馬又一次“嗖”地一下,從目瞪口呆的錢彩鳳和錢老鏢頭面前沖了過去,只留下那句“二哥平安”的話語在風中飄蕩。
錢彩鳳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句“二哥平安”在耳邊瘋狂回蕩。
二哥……平安?二牛……沒事?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喜像潮水一樣猛地沖垮了她緊繃的心防,她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差點癱倒在掉下馬去,忍了一路的哭聲也終于釋放出來。
還是錢老鏢頭最先反應了過來,一把扶住了女兒也讓馬停了下來,不過他這會雖然也震驚于這個消息,但更擔心虎妞那危險的騎行方式。
他眼見虎妞騎著馬又要跑遠,趕緊打馬上前,不愧是老鏢師,經驗豐富,看準時機,一把精準地拉住了那匹已經快吐白沫的馬的韁繩,身體下沉,用力一帶一勒,口中發出沉穩的“吁——吁——”聲。
那馬早就累得不想動了,被人這么一攔,順勢就喘著粗氣,終于慢慢停了下來,四條腿都在打哆嗦。
虎妞被這突如其來的停頓晃了一下,差點摔下來,趕緊手忙腳亂地抱住馬脖子,這才穩住。
錢老鏢頭看著這匹渾身濕透、嘴角掛滿白沫、可憐兮兮的馬,心疼得直抽抽,一邊檢查馬匹狀況,一邊忍不住數落虎妞:“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這哪是騎馬?你這是要它的命啊!瞧瞧把這牲口累成啥樣了!”
虎妞卻顧不上這些,連滾帶爬地從馬背上下來,腳一沾地就沖到還在發愣的錢彩鳳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重復道:
“二嫂!真的!我沒騙你!三哥和大哥在鞏昌府見到二哥了!二哥好好的,一根頭發都沒少!
三哥特意寫信回來報平安,怕家里聽到流擔心!
信是送到鎮上的,我和文濤剛拿到,聽說你走了,我就趕緊追來了!”
她語速極快,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過了好半晌,錢彩鳳才哽咽著,帶著哭腔確認道:“真的?虎妞……二牛……他真的沒事?你沒騙我?”
“千真萬確!三哥的信還在我懷里揣著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虎妞用力點頭,趕緊從懷里掏出那封被捂得有些皺巴巴的信,塞到錢彩鳳手里。
這信是虎妞等王金寶看完后,特地要回來的,就怕錢彩鳳不信,以為家里人要誆騙她回去。
錢彩鳳顫抖著手,展開信紙,目光急切地掃過上面熟悉的字跡。
當看到王明遠親筆寫下的“二哥一切安好,身體康健,并未遭遇不測”等字樣時,她一直緊繃的肩膀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
錢老鏢頭在一旁看著,也是長長舒了口氣,心里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忍不住念了句“老天保佑”。
等錢彩鳳情緒稍稍平復,虎妞才扶著她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
看著二嫂哭得紅腫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虎妞心里也不好受,小聲勸道:“二嫂,既然二哥沒事,那咱就回去吧?爹娘和豬娃都擔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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