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章只好下了桌。
陸老夫人覺著自己兒子牌運差,不愿他立在自己身邊,陸銘章只好笑著走開,然后走到戴纓身側。
戴纓挺了挺腰背,忽略掉來自身旁的視線。
老夫人玩牌時態度認真,屋里變得安靜,只有牌紙落下聲,接下來,戴纓連贏兩場。
“你倒是旺她。”陸老夫人對兒子嗔怪。
陸銘章搖頭笑道:“杵在這里怎么都不是,罷了,罷了,還是不在這里招母親的嫌了。”
“快走,莫在這兒招我的眼。”
陸銘章施了退禮,出了上房。
待他退下后,陸老夫人一邊出牌,一邊對戴纓閑說:“你們出發去青城,我還擔心來著,叫他先把身子將養好,再去,他沒說什么,仍是按著原定的初五啟程。”
戴纓從旁靜靜地聽著。
“一路上,他那病可有更嚴重?”
戴纓答道:“大人先前咳得厲害,到后來才漸好。”
“他說了,一路多虧你費心照看,當初他說要帶你一道去青城,我還有些擔心,怕路途太遠,太顛簸,你女兒家身子骨弱,受不得,結果反叫你看護他。”
戴纓攫取話里的信息,問道:“大人說帶我一道去青城?”
“是,你莫不是忘了,當時你也在呢。”陸老夫人出了手里一張牌。
一邊的石榴打趣道:“戴小娘子忘性也大,就是老夫人差人叫你來上房,告知你,謝家派人接你和珍姐兒回謝府那一次,可還記得?”
戴纓自然記得,老夫人叫她去上房,她到時,陸銘章正同老夫人低聲說著什么,見她來了,瞥了一眼,然后起身離去。
待他走后,老夫人告知她,讓她回謝府。
她誤會了他,以為他讓老夫人將她請離,后來,怒氣沖沖到書房尋他,說了一些以下犯上的話。
她怎么會不記得呢。
照這樣一說,在她未去福興樓前,他就打算帶上她的。
再一細想行路間他拖著病身的堅持,也許他本可以病愈再出發。
“快出牌,怎么發怔起來。”陸老夫人催促道。
戴纓扯出一抹笑,看著手里的紙牌。
……
從上房出來,已是傍晚時分,戴纓回了攬月居,沒坐上一會兒,去了前院書房。
“大人在屋里么?”戴纓問守院小廝。
“家主回一方居了。”小廝回道。
戴纓又往一方居行去。
長安引她在外廳坐,讓下人看了茶,然后去里屋報知。
等了一會兒,陸銘章才走出,似是在小憩,面上帶有絲絲慵倦,戴纓欲起身,陸銘章壓了壓手,示意不必,然后坐到她的對面。
“如何?你和老夫人誰是贏家?”
戴纓笑道:“老夫人若不是贏家,這會兒還散不了場呢。”
總算知道,為何陸銘章要給老夫人喂牌了,老人家好勝心太重了,不贏不罷手。
說罷,兩人沒再說什么,就這么安靜下來。
陸銘章的貼身丫鬟叫七月的,替二人沏了茶,然后帶著屋中下人退了出去。
戴纓在心里醞釀,開口道:“阿纓特意來謝大人。”
“謝我什么?”
“謝大人帶我回鄉。”
陸銘章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啜了一口:“中秋那晚你已謝過。”
“不一樣,之前以為大人是順路帶我回鄉,原來不是。”戴纓抬眼,看向陸銘章,“大人不記小人過,中秋夜的事是我的過錯,特來給大人賠不是。”
“這世上待我好的人不多,大人是其中一個,這話出自真心,阿纓想問……”
陸銘章不語,等她繼續說下去。
“大人是否還在氣惱?”戴纓問道。
陸銘章放下茶盞:“我若說還在氣惱,你待如何?”
“大人若氣惱,那么……先前大人應下我的話可作廢。”
八分真誠,真誠中另有二分有恃無恐的狡黠。
陸銘章就那么看著對面的戴纓,她也回看向他,睜著一雙妙目,不帶一點回避,這話聽著是退讓,實則是不動聲色的試探。
這個時候的陸銘章在想,什么是恃寵而驕,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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