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夕在罐子里緩緩游了兩圈,魚尾擺動時帶起柔和的水波,原本半滿的海水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水面一點點往下落。
不過片刻功夫,罐子里的海水幾乎見了底。
瀾夕停下動作,微微仰頭,喉結動了動,隨后張開嘴,從里面吐出一塊拳頭大的東西。
那東西通體雪白,帶著晶瑩的光澤,赫然是一塊鹽球。
黎月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就是人魚族的制鹽術?
可這鹽是從他嘴里吐出來的,還能吃嗎?
她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念頭,就想起剛才那塊沒滋沒味的烤肉,肚子很誠實地“咕嚕”叫了一聲。
管它怎么來的,有鹽總比沒鹽強。
黎月立刻伸出手:“鹽給我。”
瀾夕卻沒動,只是低頭看著她,紫眸里沒什么情緒,語氣清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你先給我滴血,我就給你。”
雖然他已經看過黎月給司祁滴血和為了池玉給獸神發誓,但他吃過太多次虧,早已不信她的口頭承諾。
黎月也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咬了咬牙,拿下項鏈再次劃開剛結痂的傷口,給他滴血。
血珠落在瀾夕胸口的蝎子獸印上,那深紫色的印記像被清水沖淡的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淺了一層,邊緣暈開淡淡的粉。
瀾夕的睫毛劇烈地顫了顫,紫眸里像是投進了火星,瞬間炸開細碎的光。
他盯著胸口那抹淺下去的紫色,喉嚨發緊得發不出聲,指尖下意識抬到半空,卻又猛地頓住,像是不敢觸碰這突如其來的真實。
黎月真的給他滴血了,只要再滴上九次,他就可以完全擺脫結契獸印的制約
他指尖抵著獸印邊緣,眸色亮了一瞬,但也僅僅一瞬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就算滴了一次血,還需要滴九次才能完成解契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將手里的鹽球遞了過去。
黎月剛伸出手,指尖的傷口就不小心蹭到了鹽球。
“嘶”
尖銳的刺痛猛地竄上來,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手一抖,鹽球掉了下去。
眼看鹽球要砸在地上,瀾夕眼疾手快接住了掉落的鹽球。
黎月疼得眼眶都紅了,下意識把受傷的指尖湊到嘴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
剛才劃開傷口時,她用了點力,口子劃得比之前深,此刻被鹽一刺激,疼得指尖都在發顫。
她轉頭想找東西包扎一下,可目光掃過山洞,除了干草和獸皮,連塊像樣的布料都沒有。
獸世還停留在圍著獸皮的階段,又怎么可能會有布料。
一股委屈突然涌上來,鼻尖有點發酸。
明明是原主惹的禍,她不僅要背鍋,還要劃手指滴血,現在連個包扎的布條都沒有。
可她不想在反派們面前哭鼻子,她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用力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要睡覺。”
池玉看著她泛紅的眼尾和緊抿的嘴唇,眸子閃了閃,最終卻只是扯了扯嘴角,轉身往外走。
嬌貴的雌性兩次劃開手指滴血,第二次劃開時傷口還挺深,可她卻沒向他們發脾氣,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瀾夕把鹽球放進平常裝鹽的小陶罐中,魚尾變成了雙腿,走出了山洞。
山洞里很快又恢復了安靜,黎月蜷縮在獸皮上,捏著受傷的手指,偷偷抹眼淚。
黎月望著洞頂粗糙的巖石,指尖的刺痛還在隱隱作祟,心里那股委屈像潮水般漲了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