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爭先恐后地舉起手,生怕落于人后。
那股沖天的氣勢,仿佛要將夜空中的云層都撕裂開來!
陸明淵靜靜地看著眾人,他的眼神平靜無比。
欲望,是最好的韁繩。
想要駕馭這群亡命之徒,就要給他們希望,再給他們機會!
“鄧總兵。”
陸明淵的聲音依舊平淡。
“末將在!”
鄧玉堂從那股震撼中回過神來,連忙躬身應道,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敬畏。
“點最先站出來的那五百人。”
陸明淵的目光從臺下收回,落在了身旁的鄧玉堂身上。
“這五百人,便是我鎮海司靖海營的第一批種子,也是我們出海的先鋒。”
他頓了頓,補充道。
“你再從溫州衛中,挑選四千五百名精銳水師,湊足五千之數。”
“五日之后,揚帆出海,本官要他們,去為我大乾,開辟出一條全新的溫州海道!”
鄧玉堂心頭一凜,隨即又是一陣熱血沸騰。
五千人的水師!
這幾乎是半個溫州衛的可戰之兵了!
他抱拳領命,但身為宿將的理智,還是讓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伯爺,五千水師出海,規模已然不小。”
“光是糧草、彈藥、賞恤等軍費開支,初步估算,便不下三十萬兩白銀。”
“這還不算船只的修繕保養,以及其他后勤物資……”
鄧玉堂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
“末將斗膽,只是為了開辟海道,是否……是否用不到如此大的陣仗?”
他知道,這位年輕的伯爺行事向來有雷霆萬鈞之勢。
但三十萬兩白銀,對于常年軍費緊張的溫州衛來說,已然是一筆天文數字。
陸明淵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走下點兵臺。鄧玉堂連忙跟上。
兩人走在返回府衙的路上,身后大營的喧囂聲漸漸遠去。
只剩下火把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和兩人腳下軍靴踩在石板上的沉重回響。
“鄧總兵,你覺得三十萬兩很多?”
陸明淵忽然開口,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回伯爺,這筆錢,已是溫州衛一年的軍費總額了。”
鄧玉堂實話實說。
“不多。”
陸明淵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穿過營房的剪影,望向遠方墨色的海平面。
“不僅不多,還遠遠不夠。”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黑夜中,他的眸子亮得驚人。
“我要的,不僅僅是一條海道。我要的是,溫州船廠從即日起,必須全力以赴,不計成本,不眠不休!”
“三年!我只給你我,給胡總督,給這東南沿海的億萬百姓,三年的時間!”
“三年之內,我要在溫州港,看到至少三十艘全新的主力戰船!一百艘輔助哨船!”
“我要將溫州水師,擴充成一支足以縱橫東海的無敵艦隊!”
“我要這支艦隊,配合胡總督的大軍,將盤踞東南多年的汪直及其黨羽,徹底肅清,連根拔起!”
一番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鄧玉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被陸明淵那龐大到近乎瘋狂的計劃給驚得呆立當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肅清汪直?
這是從嘉靖十年倭亂興起開始,朝廷數代督撫都未能完成的偉業!
眼前的少年伯爵,竟然要以三年為期,畢其功于一役?
鄧玉堂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干,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沙啞著嗓子。
“伯爺……一艘福船樣式的戰船,其造價,便在三千兩白銀上下。”
“三十艘主力戰船,光是船體,便……便是九萬兩白銀……這還不算火炮、帆索、人工……這……”
他本想說九十萬兩,但話到嘴邊,卻覺得那個數字太過荒謬,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三千兩?”
陸明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那種只能在近海欺負一下小股倭寇的破船,也配叫戰船?”
“我要的戰船,不是三千兩,是六千兩一艘!”
“我要在千機院新煉熟鐵的支撐下,對船體龍骨進行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