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名大乾輔兵跟著齊聲怒吼,聲浪匯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徹底沖垮了倭寇最后的心理防線。
“哐當!”
“當啷……”
不知是誰第一個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這個聲音仿佛會傳染一般,倭寇們紛紛扔掉了賴以為生的太刀。
一眾倭寇紛紛雙手抱頭,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口中用生硬的漢話語無倫次地哀求著。
“饒命!饒命啊!”
“我投降!我投降!”
陳沖眼中精光一閃,當即下令:“收繳兵刃!捆起來!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他親自帶著幾名親兵,大步流星地沖到山坳上。
在無數道敬畏的目光注視下,手起刀落,割下了江川新四郎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他高高舉起那顆滴血的首級,面向全軍。
“此戰,我等大勝!”
“伯爺威武!大乾威武!”
山谷之中,再次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經久不息。
……
當大軍押送著俘虜,與留守在平陽縣的另外一千五百人匯合時,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陳沖立刻安排人手審訊那些投降的倭寇頭目。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些俘虜為了活命,幾乎是知無不。
這次伏擊,是江川新四郎傾巢而出的一次豪賭,他帶走了倭寇巢穴中幾乎所有的精銳力量。
如今,海龍灣的老巢之中,只剩下他的弟弟江川新六郎,和一些老弱病殘,總數不過千余人,根本不足為慮。
“太好了!”
陳沖得到情報,一拳砸在桌案上,滿臉喜色。
“如此一來,鄧將軍他們此去,必能犁庭掃穴,一竟全功!”
陸明淵點了點頭,心中一塊大石也落了地。
他在平陽縣下令,讓軍隊稍作休整,并補充了箭矢、傷藥和糧草。
而后,便下令拔營,帶著一千多名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倭寇俘虜,返回溫州府。
歸途不再有來時的肅殺與緊張。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綿延數里。
打了勝仗的輔兵們,雖然身上帶傷,臉上卻洋溢著劫后余生的輕松與自豪。
他們三五成群,高聲談論著戰況。
他們的目光,落在陸明淵的背影上時,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敬畏與狂熱。
這一路,走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當溫州府高大的城墻遙遙在望時,早已得到消息的百姓,已經自發地聚集在官道兩側,人山人海,翹首以盼。
“回來了!陸伯爺他們回來了!”
“大勝!聽說在平陽城外,伯爺親率三千輔兵,全殲了數千倭寇精銳!”
“何止!我聽我那在府衙當差的表哥說,是伯爺一人一弓,連斬倭寇賊首,陣前神射,如同天神下凡!”
傳經過幾天的發酵,早已變得神乎其神。
當陸明淵騎著戰馬,出現在官道盡頭的那一刻,人群瞬間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
“伯爺威武!”
“陸青天神威!”
無數的百姓涌上前來,對著軍隊的方向不斷作揖,臉上帶著最真摯的感激與崇敬。
道路兩旁的酒樓茶肆,更是有無數的鮮花、果品、甚至手帕被拋灑下來。
陸明淵騎在馬上,看著那一張張激動而淳樸的臉龐,聽著那一聲聲發自肺腑的歡呼。
一股前所未有的,遠比戰場上腎上腺素飆升更為激蕩、更為滾燙的情感,猛地沖上了他的心頭。
那是一種難以喻的驕傲與滿足。
他忽然間深刻地理解了。
為何自古以來,無數英雄豪杰,會將“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視為畢生的最高追求。
那不僅僅是戰功,不僅僅是功名利祿。
更是被無數生民所敬仰、所歌頌的,一種足以名留青史的無上榮光。
他陸明淵,僅僅是打贏了一場小小的伏擊戰,便已能感受到這股浪潮的萬分之一。
那若是蕩平東南倭患,收復萬里海疆,又該是何等景象?
感受著這山呼海嘯般的聲浪,陸明淵緩緩勒住韁繩,回望來路。
他想起了自己寫下的那篇《漕海之爭》,想起了在京城金鑾殿上的侃侃而談。
曾經,那只是紙面上的策略,是朝堂上的博弈。
而現在,它有了更深沉、更厚重的意義。
陸明淵的目光穿過歡呼的人群,望向遠方碧波萬頃的大海,眼神前所未有的清亮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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