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侍郎大人的意思,你應該懂。公子不能有事,那個案子……更不能有變。”
王文成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被綁在了裴家的戰車上,再無退路。
……
與京兆府大牢的壓抑不同,京城外城的貧民窟,即便是在深夜,也總有那么一絲揮之不去的人間煙火氣。
這里沒有高門大院,只有鱗次櫛比的低矮棚戶。
巷道狹窄泥濘,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炭火、剩飯殘羹與生活本身的酸腐氣味。
陸明淵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籠,行走在這片被繁華遺忘的角落。
阿青告訴他的地址并不難找,就在這片迷宮般巷道的深處,一棵歪脖子老槐樹旁。
還未走近,他就聽到了一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那哭聲并不響亮,卻尖銳地刺著這寂靜的夜。
幾戶人家的窗戶里透出微弱的油燈光芒。
幾個黑影聚在王老頭那破敗的屋門前,對著里面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當陸明淵那身雖然樸素但干凈整潔的儒衫,和他手中那盞明顯比周圍人家亮堂許多的燈籠出現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帶著警惕、好奇與畏懼。
“請問,這里是王伯的家嗎?”
陸明淵的聲音很溫和,驅散了些許夜的寒意。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走上前來,打量著他:“你是……?”
“晚生陸明淵。”他躬身一禮。
“今日在公堂之上,為王伯說過幾句話。”
一聽到“公堂”二字,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是那個后生!是那個幫老王頭說話的會元公!”
有人認出了他。
“會元公,老王頭他……他怎么樣了?”
一個壯碩的漢子急切地問道,眼中滿是擔憂。
陸明淵看著他們那一雙雙質樸而焦慮的眼睛,心中一沉。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此刻卻有些難以開口。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沉痛地搖了搖頭。
“王伯他……去了。”
三個字,很輕,卻像一塊巨石,轟然砸進了每個人的心里。
那壓抑的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隨即,那死寂被一聲凄厲的哀嚎撕碎。
“爺爺——!”
屋子里,阿青撲在王老頭那張空蕩蕩的草席上,哭得撕心裂肺。
門外的街坊們,也一個個紅了眼眶。
那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滑落。
那壯碩的漢子狠狠一拳砸在土墻上,罵道:“天殺的裴家!天殺的畜生!”
“老王頭那么好的人……上個月我家娃子病了,沒錢抓藥,還是他把最后那點米給了我們……”
“是啊,誰家有困難,他都愿意搭把手。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還總想著別人……”
“就這么……就這么沒了……”
悲傷與憤怒在人群中蔓延。
陸明淵深吸一口氣,將今日公堂上的情形,以及裴家可能動用的手段,簡明扼要地對眾人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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