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淵接下來的話,卻將他這絲希望徹底碾碎。
“你是知道要死了。”
裴少文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陸明淵看著他,嘴角泛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你以為,今日之事,只是賠些銀子就能了結的嗎?”
“你以為,這京兆府的大牢,是你家的后花園,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我告訴你,裴少文,這只是一個開始。”
陸明淵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王文成判你‘過失殺人’,不過是想息事寧人,給你裴家留幾分顏面。可你以為,我就會這么算了?”
他俯下身,湊到裴少文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件事,若是京兆府不嚴懲,我就告到大理寺!大理寺不管,我就去刑部!刑部再不管,我就敲響都察院的登聞鼓!”
“到時候,三司會審!”
“我倒是要看看,你父親一個吏部侍郎,能不能壓得住這朝堂的三大法司!”
“我倒是要看看,你裴家,在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之下,還能不能保得住你這條命!”
三司會審!
這番話嚇得裴少文忍不住的打顫!
他雖然紈绔,但也知道這四個字代表著什么。
那是只有驚天動地的大案要案,才會啟動的最高程序!
一旦啟動,就再無轉圜的余地!
他家的權勢,在京兆府或許好用,可是在那三座代表著大乾最高法理的衙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啊——!”
裴少文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整個人變得有些癡狂。
他瘋了一樣地撲上來,死死地抓住了陸明淵的衣角,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不要!不要告!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我給你做牛做馬!”
“我把我們家所有的錢都給你!求你饒我一命……”
他狀若瘋魔,力氣大得驚人,兩名衙役一時竟沒能拉開他。
陸明淵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再理會這個已經徹底失態的紈绔子弟,而是轉向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衙役,冷冷地說道。
“看來,這賠償是談不下去了。”
他撣了撣被裴少文抓皺的衣角,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污穢之物。
“有勞轉告王大人,一個月后,學生還要參加殿試,實在沒有時間在此地耗費。”
“至于這轎輿究竟要賠多少錢,等裴家想清楚了,直接說個數便是。”
那衙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道:“那……陸會元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
陸明淵轉身,向偏廳外走去。
“先放我離開。我想,王大人應該很清楚,只要我還在這京兆府里多待一刻,府衙外面的那些同學,便一刻也不會罷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偏廳。
衙役看著陸明淵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如同爛泥一般哭嚎的裴少文,心中一陣駭然,連忙跑去后堂向王文成稟報。
片刻之后,王文成疲憊而無奈的聲音從后堂傳來。
“讓他走。”
三個字,宣告了這場博弈的最終結局。
陸明淵緩步走過那空曠肅殺的大堂,陽光從敞開的大門外照射進來。
他身后,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筆直的影子。
當他踏出京兆府大門的那一刻,外面那震天的歡呼聲,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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