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臉熱切,比自己兒子下場還要緊張。
“勞煩趙伯父掛心,一切都還順利。”
陸明淵平靜的回答。
管家得了準話,千恩萬謝地去了。
當天晚上,陸明淵還是親自去了一趟趙府。
“明淵,你……你讓老夫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趙浩然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此等才情,此等心性,非池中之物,非池中之物啊!”
他本以為陸明淵會說些“盡力而為”之類的謙辭,卻沒想到是“頗為順手”這樣充滿了絕對自信的回答。
這份自信,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說明問題。
從趙府出來,陸明淵婉拒了趙浩然派馬車相送的好意,一個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夜風吹起他的衣袂,他抬頭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心中一片空明。
第一場,考的是經義,是根基。
而兩天之后,第二場考的,才是真正的屠龍之術。
……
短暫的休整之后,會試第二場如期而至。
考生們再次走進那熟悉的號舍,只是這一次,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更加凝重。
如果說第一場考的是學問,那么第二場考的,便是實務。
論一篇,判五道,誥一道。
這三樣,直指為官理政的核心能力。
五道判語,涉及田產糾紛、婚姻爭訟、商貿契約、盜竊傷人、宗族械斗,幾乎囊括了地方州縣可能遇到的大部分案件類型。
對于尋常考生而,這些題目極為棘手,不僅需要熟悉《大乾律》,更需要洞悉人情世故。
但對陸明淵來說,這比寫八股文還要輕松。
過去的一年里,林瀚文批閱刑名案卷時,常常會將一些典型案例拿出來,讓他先行判斷,寫出判詞,然后再親自指點修正。
那些錯綜復雜的案情,那些狡猾如狐的訟棍,那些隱藏在律法條文背后的世道人心,陸明淵早已爛熟于心。
他幾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案情,便能迅速抓住其中的關鍵。
他的筆下,判詞寫得簡明扼要,法理清晰,情理兼顧。
斷田產,他引經據典,從《周禮》談到《大乾律》,將土地歸屬判得明明白白;
判婚姻,他辭懇切,既維護了禮法,又兼顧了人情,勸導雙方好合好散;
論商契,他邏輯嚴密,將契約精神與誠信之本闡述得淋漓盡致,令狡辯者無以對。
……
五道判語,他一氣呵成,快得不可思議。
最后,只剩下一道“誥”。
題目是模擬朝廷口吻,寫一篇冊封有功之臣為一等靖海侯的誥命。
這更是陸明淵的拿手好戲。
他自己便受過男爵之封,對那套繁復華麗,卻又處處透著皇恩浩蕩的行文格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凝神片刻,一篇辭藻華美、對仗工整、氣勢磅礴的誥命便躍然紙上。
當他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時,窗外的天色,才剛剛開始偏西。
從開考到此刻,不過一天的時間。
第二場的所有題目,已全部答完。
陸明淵看著眼前這七份工整的答卷,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他成了整個貢院最清閑的人。
考場內寒氣逼人,不少考生凍得瑟瑟發抖,筆都快握不住。
而陸明淵的號舍內,卻升起了一爐小小的紅泥火爐。
他脫去厚重的外袍,只著一件單衣,或是靠墻而眠,或是拿出考籃中一本閑書。
就著爐火的微光,悠然自得地翻閱著。
這般景象,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
三天后,第二場考試結束的鐘聲再次敲響。
陸明淵不緊不慢地穿好外袍,熄滅爐火,將所有考具收拾妥當。
當吏員打開門,看著他那從容不迫的神情時,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明淵沒有理會他的驚訝,交上試卷,平靜地走出了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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