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當初……那么任性,讓爹娘蒙羞,讓王家丟了臉面。”
“我總想著,等……等我們過好了,等……等明淵出息了,我再風風光光地回來,給爹娘磕頭認錯。”
“可這一等……就是這么多年。”
“我……我一直耽誤了明淵,讓他跟著我們吃苦,讓他下地干活……是我對不起他。”
“直到今年下半年,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跟頓悟了一樣,說要讀書。”
“短短半年,他……他就接連中了縣試魁首和府試魁首!”
“縣衙和杭州府,賞賜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我們家,我們家總算是熬出頭了!”
“哥,我們熬出頭了!我這才……這才敢有臉面,回家來看看。”
說著,她從兄長懷里掙脫出來,擦了擦眼淚,回身招了招手,將一直靜立在一旁的陸明淵拉了過來。
“明淵,快,這是你舅舅,快叫人!”
陸明淵上前一步,對著王景軒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禮。
衣衫華貴,身姿挺拔如松,一雙眸子清澈而沉靜,沒有絲毫少年人的怯懦與浮躁。
“外甥陸明淵,拜見舅舅。”
他的聲音清朗沉穩,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氣度。
跟在他身后的陸明澤有樣學樣,也學著哥哥的樣子,踉踉蹌蹌地作了個揖,奶聲奶氣地喊道。
“舅……舅舅!”
王景軒的目光,從妹妹身上移到了這個素未謀面的外甥身上。
第一眼,他便被陸明淵的氣度所吸引。
這孩子,眉眼間繼承了陸從文的英挺和妹妹的清秀,小小年紀,卻已是儀表堂堂。
更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不迫的氣質,眼神里沒有絲毫的躲閃與不安。
“好,好孩子,快起來。”
王景軒心中那最后一絲對陸從文的芥蒂,在看到這個外甥時,也消散了大半。
他笑著上前,先是伸手將陸明淵扶起,而后彎腰,一把將肉嘟嘟的小明澤抱了起來。
“哈哈,這個小家伙,倒是機靈可愛!”
他用下巴的胡茬輕輕蹭了蹭陸明澤的臉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舅舅好!”
陸明澤一點也不怕生,抱著王景軒的脖子,脆生生地又喊了一聲。
“哎!真乖!”
王景軒笑呵呵地應著,從懷里掏出一塊成色極佳的玉佩,不由分說地塞進了陸明澤的懷里。
“來,這是舅舅給的見面禮。”
他逗了陸明澤兩下,才將他交還給王氏,目光重新落回到陸明淵身上,眼神里充滿了贊許與審視。
“不愧是我王景軒的外甥,這番氣度,果然不凡。”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聽你母親說,你讀書不過半年,便連中縣試、府試雙魁首?此等天賦,當真是……當真是令人驚嘆!”
他本就是飽讀詩書之人,深知科舉之難。
半年之內,從一個農家子弟,連奪兩案首,這已經不能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跡!
“未來,一個進士功名,怕是難免的。我們王家,說不定還要指望你來光耀門楣!”
這番話,已是極高的評價。
王景軒看著陸明淵,越看越是喜歡,笑道。
“來的匆促,你弟弟的見面禮給了,你的,可不能馬虎。”
“晚些時候,舅舅親自去庫房給你挑一件,保證你滿意!”
陸明淵再次拱手,神情依舊平靜。
“多謝舅舅厚愛。外甥此番隨母親歸家,一為探望外公外婆,以盡孝心;二為祭拜王家先祖,聊表寸心。”
“無論如何,外甥體內,終究流著一半王家的血脈。”
“過去的事情,外甥年幼不知,也不敢妄議。但如今我既已長大,總歸是要回來,認祖歸宗的。”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場,又給足了王家長輩面子。
辭懇切,態度謙恭,卻又字字句句都透著一個“理”字。
王景軒聽得連連點頭,眼中的欣賞之色更濃。
好一個陸明淵!
有此子在,妹妹這十年的苦,終究是沒有白受!
陸從文這個妹夫雖然窩囊了些,但卻生了個好兒子!
“說得好!說得好啊!”
王景軒拍了拍陸明淵的肩膀,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他轉過頭,對依舊有些惴惴不安的妹妹和陸從文說道。
“你們放心,父親那邊,有我。婉君,你先帶著孩子們在這里歇著,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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