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陸明淵哪里也沒去,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
他陪著奶奶陳氏在院子里曬太陽,聽她絮絮叨叨地講著那些陳年舊事,講父親陸從文小時候有多么憨厚懂事,講家里曾經的榮光與不易。
每當這時,陸明淵都會耐心地聽著,不時給奶奶的茶杯里添上熱水。
他陪著母親王氏一起做飯,還會抽出時間,抱著三歲的弟弟陸明澤,坐在門檻上,看天邊的云卷云舒。
“哥,天上的云彩好像棉花糖,我想吃。”
陸明澤奶聲奶氣地說道,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陸明淵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
“等你哥以后賺了大錢,給你買一座糖山,讓你天天吃。”
“好耶!”
陸明澤開心地拍著小手,隨即又把小腦袋湊到陸明淵耳邊,神秘兮兮地問。
“哥,你那天背的《滕王閣序》里,‘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是不是就是咱們村口池塘傍晚的樣子呀?”
陸明淵心中一動。
這小家伙,竟有如此驚人的記憶力和悟性!
自己不過是閑暇時隨口背誦,他聽過一遍,不僅記住了,還能聯系到眼前的景象。
這天賦,當真是過目不忘!
他心中暗暗決定,等將來安頓下來,定要好好引導這個弟弟,絕不能浪費了這般天賦。
不過眼下,看著弟弟那副只想躺平享福的懶散模樣,陸明淵又覺得有些好笑。
父親陸從文這兩日話不多,只是默默地將家里最好的東西都拿給陸明淵吃,干活時也總是不讓他插手。
這兩日的陪伴,讓陸明淵那顆因即將到來的考驗而有些浮躁的心,徹底沉靜了下來。
第三日清晨,天還未亮,陸明淵便辭別了家人,踏上了返回江陵縣的路。
晨霧彌漫,朝陽未升,前路看不太真切,但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
江陵縣城,四寶齋。
作為大乾王朝三大商行之一,四寶齋的門面自然是整個縣城里最氣派的。
朱漆大門,金字招牌,進進出出的皆是衣著體面的富商鄉紳。
陸明淵一身半舊的青色長衫,洗得發白,卻漿洗得干干凈凈,身姿挺拔,氣度沉穩。
“這位小相公,您需要點什么?”
一個機靈的伙計立刻迎了上來,態度恭敬。
“我找你們張老板。”
陸明淵淡淡地說道。
“原來是陸案首!您快里面請,小的這就去通報!”
伙計一聽,態度愈發熱切,連忙將他引至一旁的待客雅間,又親自奉上了上好的香茗。
不多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一個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正是四寶齋的掌柜,張老板。
“哎呀!明淵小友,真是稀客!”
張老板一進門便拱手行禮,臉上堆滿了笑意。
“張老板客氣了。”
陸明淵起身還了一禮,開門見山地說道。
“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只要是在這江陵縣的地界上,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張老板拍著胸脯保證道。
陸明淵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明了來意:“我想在縣城里,換一處宅子。”
“哦?這是好事啊!”
“明淵小友高中案首,也該將家人接到縣城里來享福了。”
“不知小友對宅子有什么要求?城東清凈,城西熱鬧,城南靠著學宮,城北則多是富戶大院。”
陸明淵沉吟片刻,緩緩說道。
“要大一些的,最好是兩進兩出的院子,能有個獨立的后院就更好了,方便我讀書,也方便家人生活。”
兩進兩出!
張老板心中微微一驚。
“您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內,我定為您尋摸幾處最合適的宅子,到時候請您親自過目!”
“那便有勞張老板了。”
陸明淵放下茶杯,站起身來。
“不勞煩,不勞煩!能為陸案首效勞,是我的榮幸!”
將陸明淵恭恭敬敬地送出四寶齋的大門,看著他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張老板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斂,化作了一抹深思。
他轉身對身邊的伙計吩咐道:“去,把我珍藏的那套文房四寶拿出來,再備上一份厚禮。”
“不,親自去庫房挑,挑最好的!”
“另外,找人去打聽一下,城里哪幾家有像樣的兩進院子要出手,記住,要快,要辦得漂亮!”
江陵縣的街道依舊人來人往,叫賣聲、車馬聲、孩童的嬉笑聲混雜在一起。
陸明淵沒有在街上過多逗留,徑直回了林家府學。
接下來的五日,陸明淵徹底沉浸在了書山文海之中。
從經史子集到策論時文,從大乾律法到各州縣的風土人情志,他無所不讀,無所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