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的身體在主位上微微一震,原本疲憊的雙眼陡然亮起一絲精光。
他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那考官的方向走去。
其余兩位考官也相視一眼,臉上皆浮現出好奇與期盼,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筆墨,一同圍攏過去。
“如何?”
那五十歲上下的考官,指尖有些顫抖地撫過試卷,眼中閃爍著難以喻的激動。
他沒有立刻回答陳風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地將試卷完全鋪開。
眾人湊上前去,第一眼便被試卷上的字跡吸引。
那墨色如漆,落筆沉穩,行文流暢,筆力深厚。
“這字……這字便是不俗!”
一位考官不由得贊嘆出聲。
“觀其運筆,老辣而又不失靈動,絕非尋常少年能夠寫出。”
另一位考官也跟著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贊許。
陳風的目光落在那些字跡上,心頭隱隱升起一種熟悉感,卻又不敢完全確定。
他清楚記得陸明淵的字跡,但考卷上的字跡經過謄抄,難免會有些許差別。
然而,那份藏于筆鋒深處的自信與從容,卻與他印象中的少年如出一轍。
“再看默寫。”
五十歲考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發現寶藏般的欣喜。
眾人目光下移,只見試卷上默寫的《大學》章句,筆筆精準,字字無誤,更無一處涂改。
“默寫全對,一字不差!”
“是啊,這份基本功,足見其平日苦讀之功。”
幾位考官紛紛點頭,臉上的贊許之色更濃。
這已經是一份極為優秀的答卷了,足以讓他們今日的辛勞得到一絲慰藉。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真正的驚喜,才剛剛開始。
五十歲考官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詩詞部分。
他忍不住輕聲念道。
“金風動玉旒,墨涌九天秋。”
聲音不高,但在寂靜的閱卷室里,卻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盤。
“筆擲三山外,文成五鳳樓。”
念到此處,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眼中已有光芒閃爍。
陳風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此刻已然清晰無比。
這正是他當日在考場上,親耳聽聞,為之震撼的詩句!
“蟾宮初折桂,云路已馳騮。”
這句一出,兩位原本只是贊嘆字跡與默寫的考官,臉色驟變,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們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懂得這其中的抱負與氣勢,何其磅礴!
“莫道青衫薄,今朝第一流!”
當最后一句念畢,閱卷室里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金風,玉旒,墨涌,九天秋。筆擲,三山外,文成,五鳳樓。
蟾宮,折桂,云路,馳騮。青衫薄,第一流!
那份少年意氣,那份舍我其誰的自信,那份直沖云霄的凌云壯志,瞬間沖破了紙張的束縛。
片刻的沉寂之后,仿佛一場醞釀已久的雷暴,轟然爆發。
“了不起!了不起啊!”
五十歲考官激動得雙手顫抖,幾乎要將手中的試卷捏皺。
“何止是不俗!這哪里是少年詩作,分明是大家手筆!”
一位考官的胡須都因激動而微微顫動,他猛地一拍桌案,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金風動玉旒,墨涌九天秋……好一個墨涌九天秋!這等氣魄,這等筆力,真是少年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筆擲三山外,文成五鳳樓!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豪邁?他日必成大器!”
“蟾宮初折桂,云路已馳騮……此子非池中物,必將一飛沖天!”
眾人紛紛開口,語氣中充滿了驚嘆與狂喜。
他們皆是飽學之士,見過無數才子佳作,但眼前這份詩卷,卻讓他們感受到了久違的震撼。
這不是簡單的辭藻堆砌,而是一個少年將自己的才華與抱負,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擲地有聲。
“此子必中魁首!魁首之名,非他莫屬!”
“何止魁首?依我看,此等文采,此等抱負,我杭州府今年說不定要出一個科舉狀元了!”
“狀元之才!狀元之才啊!”
閱卷室里,議論聲如沸,贊嘆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