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不再是和煦的贊許,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審訊的銳利與壓迫。
“陸公子,本縣丞想請教,這短短一個多月之內,陸公子從一個不識字的農家子弟,一躍成為縣試魁首。”
“這其中的緣由,不知陸公子可否為老夫,為縣衙,為江陵縣的百姓,解釋一二?”
陸明淵的呼吸幾不可聞地一滯。
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趙縣丞的調查之細致,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連他與老太太對賭,一天讀完《孟子》這些細節都查得一清二楚!
然而,震驚只是一瞬。陸明淵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波瀾。
趙縣丞“請”他來詢問,而不是直接將他拿下審問。
這說明趙縣丞雖然疑慮重重,但并未看出什么實質性的破綻。
這番問話,不過是趙縣丞的試探。
他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趙縣丞銳利的眼神。
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
“回稟趙大人。”
陸明淵的聲音沉穩有力,不疾不徐。
“大人所查,句句屬實。”
他頓了頓,回憶著自己早已編織好的說辭,語氣誠懇而又帶著一絲玄妙。
“半月前,小子確實因中暑昏迷。在昏迷之中,小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有一位身著古樸長袍的老者,仙風道骨,慈眉善目。他自稱圣人,對小子道。”
“汝本非池中物,當以文章報效社稷,何故自甘墮落,耕于壟畝?’圣人還在夢中,為小子講解經義,教誨文章之道。”
小子醒來之后,便覺得茅塞頓開,仿佛醍醐灌頂一般,對圣人之,銘記于心。”
陸明淵說到這里,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與虔誠。
他接著解釋道:“自那夢醒之后,小子便覺得自己的記憶力非同尋常,過目不忘。”
“無論是《孟子》還是其他經書,只要看上一遍,便能牢記于心。”
“趙夫子和陸家的人,都知曉小子有此本領。小子能進步如此之快,正是依靠這過目不忘之能,再輔以趙夫子悉心教導,這才僥幸得了魁首。”
“至于字體,小子也只是按照趙夫子所教,反復臨摹字帖,日夜不輟。大人若是不信,可隨時傳喚趙夫子和陸家族人前來作證。”
陸明淵將自己的穿越解釋為圣人托夢!
使得趙縣丞即便想深究,也難以找到直接反駁的證據。
而“圣人托夢”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在注重天人感應的古代,更是難以證偽,反而能為他增添幾分“天命”的色彩。
趙縣丞聽著陸明淵的解釋,眼神中閃過一抹精光!
果然如此!
和他的猜測一模一樣!
陸明淵果然是有圣人托夢!
果然如此!
和他的猜測一模一樣!
陸明淵果然是有圣人托夢!
趙縣丞的目光在陸明淵身上來回逡巡。
那份銳利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贊賞,甚至,是隱約的敬畏。
他緩緩收回卷宗,輕嘆一聲。
“圣人托夢,醍醐灌頂……此等奇遇,世所罕見。”
趙縣丞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其中蘊含的,不再是單純的試探,而是一種帶著期許的拉攏。
“陸公子,你可知,縣試魁首,意味著什么?”
陸明淵垂眸,輕聲道:“意味著小子有幸,可入府學求學。”
趙縣丞聞,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不錯,入府學,是正途。江陵府學,匯聚一縣英才,亦是士子們邁向更高學府的必經之路。”
他將茶盞放下,重新將目光聚焦在陸明淵身上,眼神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江陵府學,分設兩院,一為高家書院,一為林家書院。”
“兩家皆是江陵縣的百年望族,底蘊深厚,門生故吏遍布州府。能入其中任何一院,皆是前途無量。”
趙縣丞說到這里,語氣微微一頓,端詳著陸明淵平靜的面容。
然而陸明淵只是靜靜聽著,不發一,這讓趙縣丞眼中贊許之色更濃。
這份沉穩,遠非尋常少年可比。
“高家與林家,在府學中皆是一等一的,若論師資,不分伯仲。只是,凡事總有其微妙之處。”
趙縣丞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
“老夫聽說,陸公子在縣試之前,曾與林家小少爺林遠峰有所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