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兩銀子!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把抓住陸明淵的肩膀。
“是不是你娘……是不是你娘又把她的嫁妝拿去當了?”
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妻子王氏出身大戶,當年是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過來的。
這些年,為了這個家,為了淵兒能識文斷字,那些金銀首飾、綾羅綢緞,一件件地從箱底消失,換成了柴米油鹽和筆墨紙硯。
如今,那只陪嫁的樟木箱,恐怕早已空空如也。
看著父親眼中那混雜著愧疚、心疼與無力的復雜神色,陸明淵心中一暖,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娘。爹,你忘了,兒子會寫字,也會講故事。”
他將懷里剩下的三兩碎銀再次塞到父親手里:“我寫了些話本,就是街上說書人講的那種故事。”
“城里翰墨軒的林掌柜覺得不錯,便給了五兩銀子作定金,買斷了前三萬字。”
“這二兩銀子,是我買筆墨紙硯花掉的,剩下這三兩,我們正好買些鹽巴和肉食回去,給娘和阿澤補補身子。”
話本?
五兩銀子?
陸從文徹底愣住了,他那被生活磨礪得有些遲鈍的腦子,一時間竟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兒子,這……這怎么可能?
然而,一種荒誕的念頭,卻又在他心底瘋狂滋生,讓他覺得這一切似乎又無比合理。
是啊,自己的兒子,本就不是尋常孩子!
淵兒有過目不忘之能,一本《孟子》,旁人要學一年半載,自己的兒子一天就能背下來!
這是何等的天資!
這分明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既然是文曲星,那寫出幾篇驚才絕艷的話本,引得書坊老板擲金求購,又有什么奇怪的?
況且,他來縣城的路上,也曾聽人閑聊,說如今城里的話本生意如何火爆。
一本好的故事,甚至有人愿意出十兩、二十兩銀子去買斷。
這么一想,淵兒賺了五兩銀子,似乎……也不算太過夸張。
想通了這一層,陸從文心中的“驚恐”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涌來的狂喜與自豪!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三兩碎銀貼身藏好。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紅。
“淵兒,這錢爹先給你收著,一文都不會動。”
“等你再大些,要去府學,要去省城,那才是花大錢的地方!這錢,就是你的根基!”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買鹽巴和肉的事,不用你操心!爹今天這擔子貨賣了,也能掙些銅板。”
“記住,你賺錢的事,除了我,連你奶奶都先別說!”
“你年紀還小,驟然得了這筆錢,要是被人知道了,保不齊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陸明淵點了點頭。
他明白父親的顧慮,財不露白。
尤其是在他們這樣毫無根基的家庭,這筆錢足以引來無數覬覦的目光和不必要的麻煩。
父子倆回到攤位,陸從文的心情已是天壤之別。
接下來的生意出奇的順利。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陸從文吆喝起來也格外有力,很快便將擔子里的臘肉和布匹盡數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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