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婉兒一笑,俏皮地來了一句:“不可說。”
戴纓先是一怔,見她笑出聲,也跟著禮貌性的笑了笑。
當晚,戴纓沒有早早睡去,而是等到深夜時分陸銘章歸來,她知道他并非現在才回,而是一直在前院的書房理事。
“怎的還未睡?”陸銘章從桌上倒了一杯茶,往里間望了一眼,見戴纓靠坐于床頭。
等他走到里間,她才開口:“今日那位蘇娘子來府上了。”
“蘇娘子?”陸銘章反問了一聲。
“就是麗春院的蘇大家。”戴纓又道。
陸銘章入到帳間,“嗯”了一聲。
“大人就不問一問?”畢竟,當時蘇小小使出渾身解數就為見陸銘章一面,而陸銘章的這一聲“嗯”,有些過于平靜。
“問什么?”陸銘章突然悟過來,問了句,“老夫人可喜歡聽?”
戴纓眨了眨眼,這什么跟什么,她說的是蘇小小,陸銘章卻理解成另一個意思。
罷了,罷了,只能替蘇小小惋嘆一聲,她那一腔虛無縹緲的悵惘終是自己賦予了轟轟烈烈的浪漫底色。
因陸老夫人喜歡聽曲,接下來的時日,蘇小小間或來過幾次,順便把生辰那日的曲目定下了。
戴纓心想,蘇小小每來陸府一趟,心里必是盼著同陸銘章偶遇,然而很可惜,一次也未遇見過。
因著欲出訪羅扶,陸銘章身兼要職,常常忙到很晚才歸來。
不過,在陸老夫人生辰宴那日,她終是讓他看見她了,且,不僅僅是看見這么簡單……
這日,陸府老夫人生辰,京都所有顯貴攜家眷拜訪慶賀,其間有陸銘章的同僚,下屬,就連皇帝和太后也遣派宮監登門賜賀禮。
陸府正門前車馬簇簇,熱鬧不已,小廝們于階下接引各位前來道賀的賓客。
陸家內園更是張燈結彩,絲竹管弦盈耳。
因是老夫人生辰,陸銘章整個下午都在上房陪同,直到晚些時候,他才去前面。
晚宴未開前,上房坐滿了人,老夫人穩坐正中,其左手坐著三房老夫人袁氏,右手邊坐著曹氏,堂下坐著各房女眷。
陸婉兒也回了,并不坐在陸老夫人身邊,而是同陸溪兒幾個小輩坐在一起。
滿堂的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曾經陸婉兒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如今卻游離在外。
待到開宴時,園中早已擺設好大大小小的席面,陳列各類精細菜饌和美酒。
先上前菜,接著是燒鹿肉、鮮炸羊肉等大菜,再是主食、應季鮮果,還有蘸料蝦蟹,最后上甜品和小食。
宴客分男賓區和女賓區,兩方隔得不遠。
用罷晚宴,便是陸府請的梨園戲班和百戲演藝。
眾人移至亭臺水榭處,夜幕四合,廊檐高掛彩燈,水面倒映著一條條光影,風中送來若有若無的清香。
亭臺寬闊,臨湖而建,各家女眷們列坐于陸老夫人身側,一溜往下排開,之后才是男子們的席位。
陸銘章率陸家一眾男子先到陸老夫人跟前賀了生辰,而后紛紛退下,陸銘章位坐于男席之首。
眾賓客前擺著小幾,幾上放著醒酒香飲。
接著,絲竹聲起,光聚處,只見一女子斜抱琵琶,撥弄冰弦。
眾人凝目去看,這美貌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麗春院的蘇小小,只見她烏發鬟綰,鬢間簪著顫顫珠翠,端的是粉妝玉琢的月下人。
幾個吹拉彈唱的伶人環于四圍。
再聽她朱唇輕啟,音出天然,一時婉轉輕慢,一時又如流鶯揚起,讓在場眾人無不沉醉其中。
戴纓陪侍于陸老夫人身側,目光往下掃去。
蘇小小坐于堂中央,陸銘章的席位離她不遠,就在她的斜前方。
戴纓把目光流連于這二人,可以說,蘇小小的目光就未從陸銘章的面上移開過。
陸銘章呢,目光不經意地掠過蘇小小,只一眼,便收回,眼簾低垂,不知想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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