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王氏將家中為數不多的細軟物件一一打包,陸從文則是忙著將十畝水田,整理完畢!
終于,在三天后的清晨,陸家三口人,帶著收拾好的細軟,登上了前往縣城的牛車。
三歲的陸明澤被母親抱在懷里,好奇地看著漸漸遠去的村莊。
牛車吱呀,碾過鄉間小路,將一個家庭的過去,緩緩留在了身后。
江陵縣城依舊是那般繁華。
人流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混合著食物的香氣、脂粉的甜膩和塵土的味道。
陸明淵熟門熟路地領著父母,穿過喧鬧的街市,停在了福來客棧的門前。
客棧的伙計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前幾日在此地留下驚鴻一筆的少年案首。
他連忙一邊高聲吆喝著“貴客到”,一邊飛奔進去通報。
不消片刻,一個身形微胖、滿面紅光的中年男人便從柜臺后一路小跑了出來。
掌柜的臉上堆著的笑容,比那正午的太陽還要燦爛幾分。
“哎喲!陸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小人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客棧老板一躬到底,姿態放得極低。
陸從文下意識地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王氏也緊了緊抱著小兒子的手臂,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與探尋。
“老板客氣了。”
陸明淵神色平靜,微微頷首。
“我帶父母前來,需在縣城暫住幾日,勞煩老板安排兩間客房。”
“客房?那哪兒成!”
老板頭搖得像撥浪鼓。
“必須是最好的天字號房!不!就住您上次住過的那間‘魁首房’!小人早就給您留著了,日日打掃,就等您大駕光臨!”
他不由分說,親自引著陸明淵一家往里走,邊走邊回頭對陸從文夫婦笑道。
“二位可真是好福氣,生了陸公子這般文曲星下凡的麒麟兒!”
“咱們整個江陵縣,如今誰人不知陸公子的才名?”
穿過大堂,來到后院一處清凈的跨院,老板推開一間雅致客房的門,滿臉神秘地說道。
“陸公子,二位,請看。”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但墻上,卻多了一幅裝裱精致的字。
正是陸明淵那日酒后所書的《勸學詩》。
老板清了清嗓子,解釋道。
“自從陸公子在此留下這幅墨寶,小店這間房,便被城里的學子們稱作‘魁首房’。”
“您是不知道,這幾日,多少學子排著隊,情愿花上幾十文錢,就為了進來坐一個時辰,沾一沾您的文氣!”
他伸出一根手指,又迅速變成了三根,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興奮。
“就這么一間房,一天下來,小人就能凈賺幾百文!”
“這還不算那些專程為了瞻仰您墨寶而來店里吃飯喝茶的客人。”
“陸公子,您就是小店的活財神啊!”
老板話鋒一轉,對著想要掏錢的陸從文連連擺手。
“房費之事,二位萬萬不可再提!您一家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日三餐,小店全包了!”
“若是小人再收您一個銅板,那豈不是忘恩負義,要被全縣城的讀書人戳脊梁骨的!”
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既捧高了陸明淵,又顯出了自己的仗義。
陸從文聽得云里霧里,只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的兒子,出息大了,大到能讓這縣城里的大老板都心甘情愿地免費招待。
他黝黑的臉上泛起紅光,挺直了胸膛,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那便多謝老板了!”
心安理得。
王氏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墻上的字,看著意氣風發的兒子,看著眉開眼笑的丈夫,眼眶不知不覺間,便濕潤了。
她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不顧一切也要嫁給窮書生的自己。
她仿佛聽到了父親的嘆息和兄長的勸慰。
這些年所受的委屈與辛酸,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她的兒子,沒有讓她失望。
安頓好父母,陸明淵從懷中取出五兩銀子,遞給母親。
“娘,您和爹帶著明澤在城里逛逛,扯幾尺新布,做兩身像樣的衣服。”
“我去一趟四寶齋,找張老板看看房子的事。等會兒我回來,再帶你們一同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