酜趙浩然站起身,在書房中踱了踱步,聲音變得鏗鏘有力。
“想要讓裴少文再無翻身之地,想要讓他償命,就必須將此案的性質,徹底扭轉過來!”
“這不是一樁簡單的街頭斗毆,而是強搶民女不成,惱羞成怒,當街行兇殺人!這案子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他回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陸明淵。
“現在,你可明白,為何王文成在公堂上,要死死咬定那份契約為真?”
“因為只要有那份契約在,哪怕是哄騙來的,此事最多也只能算是圍繞非法買賣人口產生的糾紛,而非強搶民女!”
“一字之差,罪責天壤之別!”
陸明淵聽完,只覺得背后一陣冷汗。
他恍然大悟,自己終究還是年輕了。
在公堂之上,他只想著如何利用輿論,逼迫王文成將裴少文定罪收監,卻忽略了最關鍵的細節。
王文成那看似妥協的判決里,實則藏著最陰險的后手。
“多謝叔父指點迷津,明淵……險些鑄成大錯。”
陸明淵躬身一揖,心悅誠服。
“罷了。”
趙浩然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自負的傲氣。
“我執掌大理寺十余年,審過的案子比你讀過的書還多。這點官場上的齷齪伎倆,若是還看不出來,這大理寺卿也就算白干了。”
他重新坐下,神色恢復了嚴肅。
“如今,有兩件事最重要,你聽好了。”
“第一,這阿青姑娘和她祖母的安危。她們是此案最重要的人證,絕不能出任何差池。”
“稍后,我會以大理寺的名義,將她們祖孫二人,暫時‘關押’進我大理寺的詔獄。”
“任憑裴家手眼通天,也休想伸進手去!”
陸明淵心中一暖,大理寺詔獄,名為關押,實為保護。
趙浩然此舉,是徹底斷了裴家的后路。
趙浩然的目光轉向陸明淵。
“第二,我們需要證據!證明那王老丈不識字的證據!”
“這需要他平日里街坊四鄰的無數佐證,這件事,人多口雜,我的人不方便出面,你去辦,最合適不過。”
“你在士子中的聲望,足以讓那些平頭百姓信任你。”
陸明淵重重點頭:“學生明白!”
“至于剩下的事情,”
趙浩然的語氣沉了下來。
“你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此案已經牽扯到了小閣老,必然會在朝堂之上引起一場風波。”
“接下來的博弈,已經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你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殿試,只要你能在殿試上大放異彩,圣心獨鐘,你的分量,便又重了幾分。”
一番話說完,趙浩然端起了茶杯,輕輕吹了吹。
陸明淵心中充滿了感激。
他知道,趙浩然今日將他叫來,說出這番話,布下這個局,等同于將他綁在了這件事上,與那權勢滔天的裴家,正式對壘。
“叔父高義,明淵……”
“行了。”
趙浩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嘴角卻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別人怕他河東裴家,我趙浩然不怕。”
“我隴西趙氏,未必就弱于他!此事你無須多慮,做好你該做的事便可。”
陸明淵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多,只是再次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所有感激,盡在這一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