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狠狠地砸在王文成的心口上。
他渾身一顫,驚恐地看著陸明淵。
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敢啊!
他竟然真的敢把事情捅到天上去!
到了那個地步,就再也不是他一個京兆府尹能壓得住的了。
裴侍郎的臉面,他王文成的官位,乃至整個京兆府的聲譽,都將被架在火上烤。
他閉上了眼睛,額頭上青筋暴起,掙扎了許久,終于,那緊繃的身體徹底松弛了下來。
“唉……”
一聲長嘆,充滿了無盡的頹敗與不甘。
王文成猛地睜開眼,抓起那枚早已冰冷的驚堂木,重重一拍!
“啪!”
清脆的聲音,為這場驚心動魄的公堂對峙,畫上了一個倉促的句號。
“肅靜!”
王文成用盡全身力氣喝道,聲音卻依舊顯得有些虛弱。
他掃視堂下,沉聲宣判。
“本案,經查,裴少文當街與人爭執,致人死亡,雖無故意殺人之心,卻有失手之實,判為過失殺人!其護衛裴安,同為從犯,一并論罪!”
“陸明淵,毀壞他人財物,念其事出有因,從輕處罰,責令賠償轎輿錢!”
說完,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此案暫且到此!即刻將裴少文、裴安收監,打入大牢,聽候刑部復核!”
他頓了頓,目光陰冷地掃過陸明淵。
“至于賠償事宜,你二人去偏廳自行商議!若是對本官判決不服,大可拿出更多鐵證,再來翻案!”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袍,厲聲喝道:“退堂!”
兩個字,帶著無盡的憋屈與怒火。
王文成說完,便在衙役的護衛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后堂。
陸明淵看著王文成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長身一揖,對著那空無一人的公案,朗聲道:“學生,遵命!”
他知道,這只是階段性的勝利。
將“故意殺人”判為“過失殺人”,這是王文成最后的掙扎,也是他為裴家保留的最后一絲余地。
但,夠了。
只要能將裴少文當堂定罪,收監入獄,他便贏下了這最關鍵的一步。
至于后續的罪名,他還有的是時間和辦法。
“威——武——”
衙役們拖長的號子聲再次響起。
當堂審判的結果,很快便傳到了府衙之外。
“判了!判了!”
“京兆府尹當堂宣判,裴少文過失殺人,收監入獄了!”
“陸會元贏了!我們贏了!”
府衙外那片原本沸騰的海洋,在短暫的寂靜之后,瞬間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
“王大人公正!”
“公道尚在!天理昭彰!”
“陸會元威武!”
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吶喊,匯成一股暖流,沖散了京城上空那片由權勢織就的陰云。
這些寒窗苦讀的士子,在這一刻,仿佛親眼見證了自己書中讀到的“道義”戰勝了“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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