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即逝。
今天是陸明淵和林遠峰約好的日子!
當最后一筆落下,墨跡未干的話本攤在桌案上,陸明淵長長地舒了口氣。
此刻,窗外天光大亮,晨霧尚未完全散盡,陸家村的炊煙已裊裊升起,與遠山融為一體。
“淵兒,可是都妥當了?”
屋外傳來父親陸從文憨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期盼。
陸明淵應了一聲,將話本小心翼翼地捆扎好,走出屋子。
院子里,陸從文已將幾籃雞蛋和一小塊臘肉用布巾蓋好,準備妥當。
他看著兒子手中那厚厚一疊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
上一次陸明淵帶著零散的紙頁回來,便換回了沉甸甸的銅板和米肉。
“爹,都好了。
”陸明淵接過父親手中的竹筐,父子倆一前一后,踏著晨露,朝著村口走去。
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幾輛牛車已零星停靠,等待著趕早市的村民。
牛車旁,聚攏著幾個早起的婦人,絮絮叨叨地交換著村里的家長里短。
陸從文父子剛走到村口,便見一輛牛車緩緩駛來,車夫是個面善的老漢,見是陸從文,便笑著停下。
“陸老大,今兒個又進城啊?”
“是啊,王叔,勞煩您了。”
陸從文笑著應道,將竹筐穩穩地放在車廂里,又扶著陸明淵坐好。
牛車啟動,車輪碾過泥濘的土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直到牛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村道盡頭,一扇虛掩的木門才悄然打開。
陸從智,悄無聲息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站在院中,望著那空蕩蕩的村口,眼神深邃,閃爍著精光。
陸從智昨日便注意到陸從文早早地收拾了東西,今日更是起了個大早。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上一次陸從文去縣城,回來時帶回了許多豬肉和米面,陸從智卻覺得不對勁。
自家大哥那點微薄的收入,怎么可能如此闊綽?
他聯想到陸明淵最近的“異常”——不再下地,而是每日待在屋里寫寫畫畫。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頭浮現:莫非,是這小子想到了什么賺錢的法子?
若真是如此……
他要等,等陸從文父子回來。
若是陸從文這一次還能帶回來一大堆東西!
那事情就很明顯了!
陸明淵肯定是找到了賺錢的法子!
陸從文此時還不知道這些,他一心想著先賺點錢再說!
牛車搖搖晃晃,顛簸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江陵縣城。
縣城比陸家村要熱鬧許多,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
陸從文熟練地在街角尋了一處空地,將竹筐里的雞蛋和臘肉擺好,開始吆喝起來。
陸明淵沒有多留,他將裝著話本的布包背在肩上,叮囑了父親幾句,便徑直朝著翰墨軒的方向走去。
他要將話本交給林遠峰,同時取回上次的十五兩銀子。
翰墨軒,位于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中央,牌匾古樸,門庭雅致。
陸明淵走進店門,一股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夾雜著紙張特有的清雅。
店小二正百無聊賴地擦拭著柜臺,一抬頭,便看到了那個身形瘦小卻氣質沉靜的少年。
他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小跑著迎了上來。
“哎喲,陸小公子,您可算來了!我家少爺念叨您好幾回了!”
小二臉上堆滿了笑容,那份熱情,與上次的敷衍判然不同。
他將陸明淵恭恭敬敬地引到后院,一邊走一邊絮叨。
“您上次走后,少爺可高興了,直說陸小公子是神人下凡,下筆如有神,那些個故事,簡直……簡直是天上才有!”
陸明淵只是微微頷首,他能感受到小二態度的轉變,這說明他的話本確實給翰墨軒帶來了可觀的收益。
穿過幾道月亮門,烤雞的濃郁香氣忽然撲鼻而來,帶著一絲焦脆的誘人味道。
這香氣并非來自廚房,而是從前方不遠處的書房里飄出。
小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低聲對陸明淵解釋道:“那個……陸小公子,我家少爺他……他可能在吃叫花雞。”
“要不,您先去前院稍等片刻,等他用完了再……”
陸明淵聞,眉梢微挑。
他倒不介意,只是覺得這林遠峰,行事風格著實有些不拘一格。
他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卻聽“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一個身著錦袍的小胖小子走了出來,頂著一頭凌亂的發髻。
臉上沾著些許炭灰和油漬,嘴里正嚼著什么,手里還抓著一只油光锃亮的大雞腿。
他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小二,你跑哪兒去了?這雞腿可香死我了,快,再給我拿壺好酒來……”
話說著,他抬眼的瞬間,就看到陸明淵,彼此視線對上。
嘴里的動作戛然而止,手中那只油膩的雞腿,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抬眼,目光與陸明淵對上。
嘴里的動作戛然而止,那只油膩的雞腿,也僵在了半空中。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唯有那烤雞的濃郁香氣,仍在書房與院落之間肆意流淌。
“咳咳……陸……陸兄!”林遠峰猛地將雞腿塞回書房,一個踉蹌,險些被門檻絆倒。
他顧不得狼狽,嘴里含糊不清地招呼著,聲音里帶著幾分被抓包的窘迫和掩飾不住的興奮。
“小二!小二你個笨蛋!沒看到陸兄來了嗎?還不快請陸兄進來!”
他沖著身旁的小二使了個眼色,那眼神里帶著幾分求助,又帶著幾分惱羞成怒。
小二被自家少爺這突如其來的變臉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