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儀甩開陸深的手,腕間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
“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更何況——懷孕流產這點痛,比起你給寧書儀的,輕多了,不是嗎?”
她總是知道往他心口哪里扎最痛。
陸深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底翻涌著晦暗的浪潮。
他上前一步,將她困在墻壁與他的身影之間,聲音低沉而沙啞:
“所以,你也承認你就是寧書儀,是嗎?”
他逼近,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我知道我傷透了她。所以……我把自已的命都賠給她了,不是嗎?”
“現在,既然我在你身邊,就絕不會看著你傷害自已。”
時書儀迎上他深不見底的目光,冷笑:
“陸深,說這些有什么用?我需要完成任務,只看結果,不問過程。你不想我傷害自已?好啊,那你給我一個更好的方案。”
“光動嘴皮子,誰不會?”
陸深沉默片刻,再開口時已恢復慣常的冷靜自持:
“懷孕和流產的證明,我會幫你準備。手續在港城辦理,一定可以確保萬無一失——不管是顧淮野還是傅時衍,都絕對查不到任何破綻。”
時書儀好整以暇地抱臂,審視著他。
她確實習慣選擇最高效的路徑。
若傷害自已是達成目標的最優解,她從不猶豫。
早點結束,早點離開,何樂而不為?
既然現在有人自愿替她掃清障礙……
時書儀唇角微揚,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篤定:
“隨你。”
她輕飄飄地丟下這兩個字。
是他執意要插手,她不過是順水推舟。
時書儀轉身推開沉重的防火門。
*
顧氏集團頂層,整面落地窗外是流淌的城市天際線。
顧知夏走進總裁辦公室,空氣里彌漫著雪松香的氣息。
“哥哥,我來取家族信托文件。”
“傅家盡職調查團隊效率很高,這是他們審核清單里的重中之重。”
顧家與傅家的聯姻,不只是婚禮進行曲,而是涉及千億資產與戰略版圖的深度捆綁。
這些日子,作為這場聯姻的核心,顧知夏不得不常駐s市,周旋于無數會議與名利場之間。
顧淮野從文件中抬首,冷峻的側臉在晨光中如同雕塑。
他頷首,從右手邊上鎖的抽屜取出一份裝幀嚴謹的文件遞過去。
“傅家做事確實嚴謹。”
“這是修改后的信托文件,你的權益部分都很清晰。”
顧知夏接過沉甸甸的文件,直接翻到關于自身權益的條款頁。
她垂眸細讀,長睫在臉頰投下淺影。
忽然,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指尖輕點某行條款,語氣染上恰到好處的依賴與試探:
“權益是清晰,可是哥哥,你看這條——‘受益人顧知夏名下所有資產及信托收益的重大動用,需經保護人顧淮野書面同意方可執行’。”
她抬起眼,眸光如水波微動:
“我都快結婚的人了,這條款是不是……有點太不放心我了?傅家看到,會不會覺得我在顧家完全沒有自主權?”
她巧妙地將個人訴求,包裝成對未來夫家看法的擔憂。
可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睛深處,藏著對財務自由的執著渴望——
她要的是完全屬于自已的資產版圖,而不是永遠活在顧淮野的監護之下。
顧淮野向后靠進寬大的真皮座椅,深灰色西裝在動作間勾勒出沉穩的線條。
他雙手交疊置于膝上,神情是一貫的不容置喙:
“夏夏,這條款是為了保護你。”
“傅家這樣的頂級豪門,關系錯綜復雜。有這一條在,能為你規避未來無數潛在風險。”
他目光如炬,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
“況且,有我替你守著,沒人能在這上面動歪心思——”
他略微停頓,語氣意味深長:
“傅時衍也不行。”
顧知夏凝視著他,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暗涌,旋即化作唇邊乖巧的弧度:
“知道了,哥哥總是為我好的。”
她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輕輕劃過:
“那我先拿去給傅家的律師了,不打擾你工作。”
轉身的剎那,唇角溫順的笑意漸漸冷卻。
如果她是顧家的親生女兒,就能理所當然地調動顧氏的財產。
哥哥口口聲聲說她是妹妹,可在家族財產的分割上,他始終沒有真正信任過她。
每一份給予都帶著鐐銬,每一個承諾都藏著枷鎖。
這讓她怎能不害怕時書儀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