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東京懷石。
暖黃紙燈映著原木格柵,在深夜十一點的s市投射出禪意的光暈。
時書儀被顧淮野牽進這家聞名已久的懷石料理店時,微微觀察了周圍。
她聽說過這里。
是櫻國最難預約的餐廳海外首店,每日食材從筑地市場直飛,連盛放螢火魷的漆碗都是江戶時代古董。
時書儀不缺錢,但是作為一個大學生也不會奢侈到來這里消費。
“顧先生,時小姐。”
主廚躬身行禮。
他們并坐在透著松香的長臺前。
主廚將金槍魚中腹切成櫻花薄片,昆布高湯的霧氣裊裊升起。
時書儀的指尖撫過杯沿粉引燒的冰裂紋路,輕聲開口:
“我今天已經找周阮談過了。”
顧淮野正要夾給她的鱘魚子手懸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落入她面前的瓷碗中。
“她說了什么?”
“她說這次視頻的事,是顧知夏指使的,但——她拿不出證據。”
時書儀語調平靜:
“我仔細回想了那天,我喝醉后,顧知夏確實給我打過電話。”
“她知道我在梅府家宴,以她顧家小公主的身份,又是傅時衍的女朋友,想要拿到那段視頻,也并不難。”
“所以,顧知夏有能力做這件事。可......”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傷害我。”
時書儀抬眸直視著他,茶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略顯慌亂的神情:
“還是說......周阮在污蔑顧知夏?”
顧淮野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喉嚨發緊。
在她清澈目光的注視下,他仿佛一只被困在蛛網上的飛蟲,無所遁形。
“寶貝,我......”
他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遲疑。
時書儀捕捉到他的猶豫,輕聲追問:
“顧淮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有。”
顧淮野本來就沒有打算隱瞞了,他回答得干脆:
“這次視頻的事的確是顧知夏做的。”
顧淮野看見時書儀眼底的詫異,又補充道:
“但我也是今天才查到證據,并且質問顧知夏后得到的答案。”
“除此之外……寶石被換,我也瞞了你。”
“同樣是顧知夏自導自演,至于周阮的道歉,是因為我給了她五十萬的封口費。”
時書儀的瞳孔微微顫動。
她沉默地看著他剖白心跡。
直到廚師將葛粉包裹的河豚白子輕輕放在他們面前。
“顧知夏是你的妹妹,是你最重要的親人。我自認對她友好,她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顧淮野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
他不能告訴時書儀,顧知夏不是他的親妹妹。
更不能說出以前那些對“妹妹”莫名的占有欲,未說破的曖昧,以及顧知夏現在對他同樣莫名的控制欲。
最終,他只是扯出一抹散漫的笑:
“她只是吃醋。”
“你知道的,我以前從不在意任何女人,現在卻處處護著你,她怕你搶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所以討厭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細膩的皮膚上摩挲:
“寶貝,我已經警告過顧知夏了,絕不會再有下次。”
他的目光深邃,帶著幾分懇求:
“你可以討厭她,但是……別讓她影響到我們,可以嗎?”
時書儀垂眸不語。
直到主廚將下一道菜放到面前,她終于開口:
“所以,因為顧知夏是你妹妹,我就該無限度地退讓?”
“顧淮野,這對我......公平嗎?”
他想到顧知夏近來的所作所為,眼底結起一層寒霜:
“沒有下次。”
“她再動你,顧家就沒她這號人。”
時書儀指尖微頓,心神驚詫。
顧淮野竟然會對守護了這么多年的人說出如此絕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