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野聽著她強裝平靜的語調,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扎了一下,泛起微不可察的疼。
“我不是信你么?”
他懶散地勾起唇角,語氣里帶著幾分混不吝的痞氣:
“刪了就刪了,老子本來也不想你留著他聯系方式。”
刻意輕松的調侃,像一陣暖風。
他知道她或許誤會了傅時衍,可他顧淮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難道還要替情敵辯解不成?
他私心里,只愿她遠離所有可能吸引她目光的男人。
更何況,他尚未準備好告訴她,這一切的幕后推手或許是顧知夏。
也尚未有勇氣坦白,他與顧知夏,并非親兄妹。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語氣輕蔑:
“傅時衍本就是個偽君子,也就你當初把他當榜樣。”
話音未落。
他卻突然側身,目光如沉靜的深海,將她牢牢鎖住。
“記著,以后無論遇到什么危險,第一個找我。”
“就算相隔再遠,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趕到你身邊。若實在來不及……”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我也會安排妥當,護你周全。”
時書儀被迫迎上他的視線,那目光太過灼熱真摯,像一道強光,猝不及防地撞進她心底。
她慌忙垂眸,躲閃著想藏起此刻翻涌的慌亂與脆弱。
喉間溢出一聲帶著哽咽的:“好。”
顧淮野這才低笑一聲。
抬起左手,握成拳狀,不輕不重地捶了捶自已的心口。
嗓音里揉進了刻意營造的戲謔:
“別哭了。你這眼淚,是成心要讓我這兒……不好受?”
隨即。
他又展開手臂,在身側為她留出一個位置:
“如果難過,這里永遠給你靠。”
時書儀抬起那雙氤氳著水汽的茶色眼眸,唇瓣微顫,似乎想說什么——
可突然。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
屏幕上顯示“爸爸”。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顧淮野也瞥見了那個備注,眉頭瞬間鎖緊。
時書儀深吸一口氣:
“喂,爸爸。”
“時書儀,你現在在哪兒?立刻回家。”
電話那頭的聲音全然失了往日的溫雅儒和,只余下冰冷的命令。
不等她回應,通話便被干脆利落地切斷。
時書儀的臉色霎時慘白如紙。
呆愣了幾秒后。
她突然將額頭抵在顧淮野的胸膛,溫熱的淚水無聲浸透他的襯衫前襟,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襟:
“顧淮野……我害怕。”
顧淮野比誰都清楚,她一直希望能在夢想實現的那天,堂堂正正地向父母證明自已。
而不是以這樣不堪的方式,被迫面對他們的失望。
他下意識想要將她擁入懷中,雙臂卻僵在半空,最終只是任由她依靠。
指節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心底翻涌著難以喻的心疼與愧疚。
他終究低估了顧知夏的狠。
讓時書儀承受全校的非議還不夠,竟還要親手撕裂她與家人之間的羈絆。
“別怕,我陪你回家。”
*
庫里南的引擎熄了火,車內只剩下男人指間那點猩紅,在昏暗中明滅。
顧淮野靠在駕駛座上,看著時書儀上樓。
時書儀剛推開家門,一股無形的低壓便攫住了她的呼吸。
客廳里。
父親端坐于主位,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冰,周身散發著一家之主的凜然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