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儀緊緊攥著被角。
茶色眼眸盛滿破碎的水光,直直撞進傅時衍平靜的眼底。
“傅時衍……我該怎么辦?”她聲音哽咽,“我好難受……明明不想哭的,可我覺得自已快要瘋了!”
“我和顧淮野不過三年,就算我能活到一百歲,他也只占了我生命的百分之三。”
“孩子在我肚子里才一個月,連千分之一都不到……”
“這算什么啊?”
“顧淮野讓我打掉孩子的時候,我都下定決心要獨自把他生下來了……”
“為什么顧知夏還是不肯放過我?現在孩子沒了,他們都高興了,只有我……”
“只有我還記得這個孩子……”
“一會兒想通了,一會兒又陷進去……為什么會這么難受......”
傅時衍靜靜聽著她帶著哭腔的傾訴。
他不會安慰人,更難以對這么濃烈的痛苦感同身受。
可看著她淚如雨下,胸口竟泛起陌生的酸澀。
那細密的刺痛,像銀針一下下扎在心上。
他生澀地抬起手,將她頰邊被淚水濡濕的發絲別到耳后。
指尖觸到她滾燙的肌膚時,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原來心痛,是會傳染的。
時書儀在他給她整理發絲時,哭得嫣紅的眼睛怔怔望向他。
忽然。
她將臉埋進他腿間,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傅時衍…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已...…”
“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好想哭…....”
淚水很快浸濕了他的睡衣,每一滴都滾燙灼人。
傅時衍眸色漸深。
這是第一次聽她喚他全名。
下屬叫他傅總,一些朋友或者合作方叫他傅少,親近的人叫他時衍,時書儀叫他傅先生。
而此刻。
“傅時衍”三個字從她帶著哭腔的唇間溢出,竟讓他心頭泛起異樣的漣漪。
“你可以哭。”
他用手掌輕撫她顫抖的脊背,任由她在懷中宣泄。
不勸阻,不安慰。
只是安靜地承接她所有的脆弱。
哭著哭著,她會崩潰地小聲喊道:
“疼,我疼,好疼啊......”
傅時衍薄唇輕啟:“哪里疼?”
時書儀搖著頭,哽咽道:“傅時衍...…你為什么不能救救我……”
這一刻,傅時衍忽然明白——
對顧家兄妹的報復是她唯一的止痛藥,而他的拒絕,只會讓她在痛苦中越陷越深。
某種沖動在胸腔翻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防。
他想答應她。
可終究只是將掌心貼在她后頸,像安撫受驚的貓兒。
凌晨四點。
時書儀的哭聲漸漸止歇。
她從傅時衍懷中抬起頭,平靜地靠回床頭,唇邊牽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傅先生,離開的一個月,我總是在平靜——崩潰——自愈中無限循環。今晚打擾你了,快去休息吧。”
傅時衍沉默地注視著她。
此刻的她冷靜得可怕,仿佛方才那個在他懷里痛哭的人只是個幻影。
他的目光落在自已腰腹處——
睡衣早已被她的淚水浸透,留下深色的水痕。
“嗯,你也好好休息。”
就在他起身的瞬間,時書儀卻突然從身后環住他的腰,臉頰靠在他肩頭:
“傅先生這么晚不睡,是在想我嗎?”
傅時衍身體一僵:
“只是口渴,出來喝水。”
“原來是這樣。”
她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失落:
“看來只有我一個人睡不著。那傅先生……你能幫幫我嗎?”
她溫熱的體溫和淡淡的香氣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像一張無形的網。
他本該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