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余干邑主之子,吳芮。”
趙佗向吳芮見禮,吳芮亦回以越人之禮,歷史上后來相互敵對的二人,初次會面卻十分平常友善。
趙佗說自己也是上午才到的,而黑夫所率的陸路軍隊,昨日便抵達此處,現如今已修好了營壘。
“湖邊卑濕,難以扎營,故營壘設在一里外的小丘上,吳君、徐先生,吾等這就過去罷!”
吳芮知道自己不能帶著一千人去見那秦軍司馬,便讓部眾將舟船開到贛水西岸停泊,一來可以杜絕雙方兵卒起沖突,二來若遇上什么突發情況,他們也能從容離開,不至于被一鍋端。
他收起了因無知而對秦人的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信任。
吳芮帶著三名最勇猛的部下,跟著趙佗、徐舒走了幾百步,待其登上小丘,愕然發現,這片杳無人煙的地方,仿佛梅雨時節,一夜之間長出的蘑菇從,多出了一片營壘帳篷。
而一支吳芮過去二十年間從未見過的軍隊,正整整齊齊地列于營前,清一色的黑衣,外套秦軍的皮甲胄,十人一列,百人一行,足足一千秦卒,比起干越人聚會時的亂七八糟,看上去賞心悅目多了。
而他們手中明晃晃的戈矛劍戟,也不亞于干越人的百余短劍,吳芮頓時響起徐舒對他說的“一秦可敵兩越;三百秦人,可敵越人過千”這句話來。
這時候,一陣劇烈的鼓點聲也敲擊起來,伴
隨著鼓點,一千秦卒整齊劃一地分為兩部分,中央空出了一道數步寬的道路,直通秦營大門。
吳芮雖是余干的小君長,但他沒有出過遠門,說白了,其實就是鄉下的土包子,參與過幾次部落械斗,只以為余干已是方圓千里內很強大的城邑,而己方的勇士也沒有敵手。
可眼下看到來自秦國的正規軍,之前的輕視頓時不翼而飛,只剩下贊嘆和羨慕。
一邊通過秦卒中央,他心中一邊想道:“若使余干也有這么多甲胄兵刃,番陽也能輕松奪下……”
走到營門處,里面架勢也不小,卻見從此通往秦軍大帳的百步距離,有百名身材壯碩的短兵親衛悉數站出,他們戴著沉重的兜鍪,穿著厚甲,披著黑色的戰袍,手持長達丈余的長戟,佩戴黑色刀鞘的短劍,排成兩個縱列,從轅門口一直站到大帳。
一個年紀與吳芮、趙佗相仿的青年軍吏頭戴板冠,手扶長劍,邁步而出,正是共敖。
”奉別部司馬之命,在此相迎余干吳君。”
他一揮手道:“吳君,請吧!”
那些短兵親衛手中的兵器可都是真家伙,這會兒陽光已從層云里探出頭來,映照其上,爍爍反光,耀亮前路,而上百名武士也齊刷刷扭臉看吳芮,瞪得渾圓的雙目里滿是威懾!
吳芮身后三名勇士有些警惕,吳芮卻渾然不懼,扶著自己的短劍,邁步而上,后方的趙佗、共敖等不由對視一眼,暗暗點頭,覺得這個越人小君長倒是有幾分膽氣。
走到營門前方,東門豹兇神惡煞地站在帷幕前,指著吳芮腰上的短劍道:“面見司馬,豈能不卸劍?請將兵器交予我!”
吳芮沒聽懂東門豹說了什么,卻也猜出他要干嘛,便一橫眉道:“劍就好比是干越人的妻子,豈能交予他人?若非要奪我佩劍,我便要告辭了!”
徐舒連忙上前勸解,東門豹正待發怒,帳內卻傳來制止的聲音。
“罷了,既然越人習俗如此,也不必強逼,讓他進來吧!”
東門豹這才不甘地讓開道,趙佗、共敖相繼而入,一左一右掀開營帳,做出了請的姿勢。
吳芮則有些迫不及待地步入其中,一路來看到這么多后,他很好奇里面的秦軍司馬,是怎樣的人物?
一個頭戴i冠的黑面秦吏從席上站起,不動聲色地打量吳芮,其相貌平平,并非吳芮想象中的英雄人物,那對眼睛里似乎藏了很多心思。
“下吏見過司馬!”
左右的趙佗、共敖相繼作揖,吳芮則在猶豫片刻后,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朝黑夫微微拱手。
吳芮自傲,但卻不傻,這一路看過來,他已經明白,這支秦軍,的確十分強大。而按照父親所,對于秦國而,這數千秦卒,不過是江河里的一滴水,只要秦國愿意,可以發動十倍甚至百倍的大軍!
“就算做不了朋友,但至少不能觸怒此人,讓秦與干越為敵。”
于是乎,這一刻,歷史上的南越王、臨江王、長沙王,三王均拜于黑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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