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利咸頷首。
其他人則沒有如利咸這樣的心思,都高興得快瘋了,東門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過了一會卻忽然嚴肅起來,對季嬰道:“季嬰,你打我一巴掌!”
季嬰以為他犯糊涂了,最后在東門豹的一再要求下,才狠狠甩了他一個大耳刮子,東門豹捂著被打紅的臉頰,再度笑道:“疼,看來是真的!”
“一年前在安陸,我做一個區區不更,管理一鄉賊情便心滿意足,可如今,我卻是官大夫,官大夫了……”
在感慨完后,他和季嬰等人,卻又齊齊朝黑夫拜倒!
“二三子這是作甚?”
利咸知道眾人的心思,替他們道:“多虧了率長那一日在席上以‘公侯將相,寧有種乎’激勵吾等,不然,眾人已小富既安,不愿再戰,豈有今日繼續升爵之榮?”
“是汝等自己在戰場上流血流汗,立的功勞。”
黑夫將他們一一扶起后,心中卻道:“還是別高興得太早,雖然待楚國完全滅亡后,我和眾人,可能還能繼續升一二級爵
,但水漲船高,這一場大仗下來,至少有十余萬人得爵,秦的爵位,恐怕會有一次大貶斥!”
就在眾人商量著晚上要如何慶賀一番時,李由卻派了馮敬來尋黑夫。
“恭喜恭喜。”馮敬一進來就笑容滿面,朝著黑夫連連拱手。
黑夫連稱不敢,笑道:“我亦要恭賀子仰。”
馮敬雖然只是個文員書佐,未能升爵,但這次履歷也算鍍金了,而且他父親馮無擇,更是一舉成為大上造,這個二代是越來越值錢了……
“子敬來找我,莫非是都尉有事相召?”
“你以為我在恭喜你什么,升了公乘?”
馮敬哈哈大笑道:“都尉讓我來告知你,大王或有召見,讓你速去王帳外等候!黑夫,這才是真正值得恭賀的事啊!”
……
“還算精神。”
李由見黑夫匆匆趕來后,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甚至親自為他整了整衣襟。
“畢竟還在軍營中,你我就穿著戎裝進去罷。”
看黑夫似乎有點緊張,李由拍了拍他的甲衣笑道:“一會大王問你什么,便答什么,勿要張口結舌,大王不喜木訥愚笨之人。”
黑夫唯唯應諾,跟在李由身后等待,不多時,便有一位身材挺拔,腰佩長劍,束帶著冠,唇上留著短須的白面中年人掀開王帳走了出來。
他容貌威武沈穩,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聲音柔和地笑道:“李都尉,請進罷。”
李由見了此人絲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道:“這……齊國和燕、代使者不是才剛進去么?”
白面中年人笑道:“王說可,便可。”
他隨即看了一眼黑夫:“這就是前年被大王贊為‘梓材’的那位率長黑夫?”
“下吏正是黑夫!”
黑夫沒記錯的話,此人正是為秦王駕車的人,職位爵祿應不算高,卻是離秦王最近也是最受信賴的人了,難怪李由畢恭畢敬,于是他也深深作揖,首長的駕駛員,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李由也為他介紹道:“這位是中車府令,趙君……”
中年人朗聲笑道:“什么中車府令,我本是隱宮之余,世世卑賤,僥幸被選為宦籍,又犯了大罪,本該引頸受死,承蒙大王免死,仍讓我侍奉陛前,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中車府小吏,叫我趙高即可!”
“趙高!?“
黑夫面色未變,心里宛如驚濤駭浪。
眼前這個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談吐謙遜得體的家伙,就是趙高?
“走錯片場了吧!”
黑夫感覺有些凌亂,偷偷盯著此人唇上梳理漂亮的胡須暗想:“趙高不是太監么?為何長得高大雄壯,還有胡須?”
不過,若此人真是趙高,他若是死于那個時間點前,歷史亦將完全不同罷!
黑夫只是起了那么一點心思,趙高卻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與李由的對話,反首轉了過來,雙目對上了黑夫的視線,親切在黑夫肩膀上輕輕一拍,看似熱情,但那只手卻冰冷無比!
趙高平常的微笑,也像是藏著毒牙的蝮蛇:“率長心神不安,莫非有何不妥?”
黑夫一個激靈,立刻誠惶誠恐地拱手道:“邊鄙小縣之人,未嘗見天子,今得召見,故振懾不安……”
“是這樣?你如此年輕,也難怪。”
趙高冰冷的手從黑夫肩膀拿開了,還不等黑夫松口氣,他便回頭和李由講了一句笑話。
“荊軻和秦舞陽覲見大王時,也說過類似的話,但那股不善,縱然想藏,卻也藏不住,可惜當時我未帶兵刃,只能以手搏之,最后讓夏公立功了……哈哈哈,不過今日身處軍營之中,士卒們血氣方剛,殺意未熄,或是我感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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