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廊下,案幾早已擺開,楊建手捧文書,見將領們出來,便上前一步,聲音朗然:“諸位將軍留步。”
見眾人一臉狐疑的看著自已,楊建一臉和顏悅色的說道:“今日軍議既畢,有一事需勞煩諸位落筆,武清郡王鎮守河東,整軍撫民,今擬呈,上表朝廷,懇請恩準郡王兼任河東節度使,續鎮晉陽,此乃眾將心意所歸。”
一眾河東軍將面面相覷,這武清郡王不都和朝廷翻臉了嗎?怎么轉頭又要和朝廷和解,況且,一人兼兩任節度使,還是河東,盧龍兩個大鎮,這朝廷能答應嗎?
但這些事,這幫降將也管不了,陳從進讓他們簽,那就簽吧。
隨后,眾人陸續上前,在奏疏之后,簽押上自已的軍職,名字。
而張彥球一臉落寞的神情,見到楊建笑呵呵的模樣,隨后接過奏疏,展開一看,粗略一觀,只見上面大致寫道:“……河東重鎮,系國之藩籬,非賢能不足以鎮之,武清郡王臨危受命,整飭軍紀,撫循將士,恩威并施,軍民悅服………”
剩下的內容,張彥球沒心思繼續看下去,直接翻到末尾,填上自已的名字,便揚長而去。
一回到府內,張彥球便看見了自已的妹妹,正哭哭啼啼的,張彥球心中煩悶,沒好氣的問道:“你又怎么了?哭什么哭?”
其妹張氏哭訴道:“那個丁全禮,納了個小妾,還懷孕了,我都問到人了,丁全禮人就在城外,他寧愿住軍營,也不回家住,好狠心的人,連兒女都不見了……”
哭哭啼啼的聲音,讓張彥球十分煩躁,陳從進是對河東虎視眈眈,但是幽州軍這么快就沖到晉陽城下,自已這個妹妹,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勞。
但即便如此,又能怎么辦,他難道還能砍了自已的妹妹,外甥不成。
“行了,別哭了,丁全禮現在是攀上高枝了,你的家事,我也是管不了,要是他丁全禮還有點良心,那就把你接走,要是沒有,那就我養成不成。”
扔下這句話后,張彥球頭也不回的進入宅中。
見張彥球回屋了,妻子李氏有事相詢,于是簡單的安慰了小姑子一番后,便跟著進入屋中。
“夫君,今日有何事發生?”
張彥球看了一眼妻子,不解的問道:“平日里,你不是都不理會這些事,今日問這個干嘛?”
“平日是平日,現在能和平常相比嗎?前兩日郭崢兵亂,幽州兵砍了幾百個人,好些個大將,連同家眷都被流放到營州去了。”
說到這,李氏看著張彥球,壓低聲音,問道:“今天有沒有人被抓走?”
“沒有,今天是談整編的事,河東軍分設四軍,號忠勇,毅……………”
張彥球卡了一下,又聽到屋外妹妹的哭聲,沒好氣的說道:“行了,問這個干嘛,趕緊讓她別哭了。”
說實在的,若不是自已親妹妹,張彥球真想一刀將其砍了了事。
其妻李氏低聲道:“夫君,我不是貪慕權勢富貴的女子,但在如今晉陽城中,波云詭譎,稍有不慎,便有身死族滅之危,萬望夫君,以家中幼兒為念,勿行險事!”
張彥球嘆了口氣,到了自已如今的地步,哪里還敢行險事,郭崢的教訓,歷歷在目啊。
而就在張彥球長吁短嘆時,有仆人來報,武清郡王相邀,請張兵馬使入衙府一敘。
張彥球不知何事,但也推辭不得,只得收拾一番,跟著幽州牙兵,匆匆而去。
一入衙府,府中的一花一木,和前日毫無區別,只見雕梁依舊,丹柱未改,只是前日侍立之人,今已易面,階前迎送之卒,非復舊人。
張彥球心中感慨,物是人非,可見一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