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皋看完書信后,神色不愉,雖然高臺下,新兵仍在演練著陣列變化,但是張允皋已經沒了興致繼續觀軍。
張允皋是知道自家兄長的心意,這次上書朝廷,請求出兵,便是打著討好圣人的心思。
兄長要討好圣人,他張允皋想要戰功,這本是一舉兩得之事,但張允皋沒料到,圣人居然不同意,這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此時的盧龍節度使張允伸,年紀已大,身體狀況不佳,而張允伸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已的身后事。
各地手握重權的節度使,想要順利的將權力傳承下一代,其實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其中,有長安朝廷,有繼承人威望,繼承人有無軍心,還有各鎮中的驕兵悍將,甚至也有藩鎮中錢糧是否充足,種種因素,這也導致能將權力成功傳遞下去的節度使,是鳳毛麟角。
藩鎮權力過度,從來都是一件大事,特別是幽州這樣的大鎮,還是安史之亂的核心藩鎮,一但張允伸離世,那么幽州鎮各軍,必然是野心家蠢蠢欲動,一個不好,那就是兵亂。
張允伸坐鎮幽州這么多年,對外幾無戰事,在軍中,并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戰績,張允伸只是出身幽州將門,上對長安朝廷恭恭敬敬,下對各級將官多有籠絡,對外,與成德,魏博同氣連枝,便是連北方的奚人,都刻意交好。
所以張允伸本身沒有太多的軍功,卻能安穩控遏幽州多年,只是,張允伸年紀已大,如今的他,最大的擔憂,便是對其子張簡會能否控制住幽州,心有不安。
此番龐勛作亂,震動江淮,張允伸急忙上書,自請出幽州鎮軍平亂,這也是向天子表忠心的舉動。
或許是長安天子認為幽州地處邊疆,不宜輕動,而龐勛亂軍卻是在江淮之地,相隔甚遠,因此,當今天子,拒絕了張允伸的請求,不過,天子還是下詔嘉許張允伸。
此時臺下的隊列中,陳從進已經是滿頭大汗,這么來回奔跑,一會變陣,一會列陣,一會舉盾,身上全副武裝,著實是有些折騰。
這三月來,陳從進在軍中,吃的香睡的好,原本瘦弱的身軀,不知不覺中,已經變的壯實許多,便連身高也已經長高很多。
三月前發下來的軍衣,原本還寬大了些,但三月后,陳從進穿上軍衣,已經是鼓鼓囊囊的。
張允皋心煩意亂,決定不等軍演結束,他要立刻趕回幽州,隨后張允皋對著隨行的錄事參軍李昌耳語幾句后,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孫校尉心中有些不快,但也只能躬身行禮,目視張允皋一行人離去。
待張允皋等人下了高臺后,李昌才直起身子,隨后對著孫檀笑道:“孫校尉,使君有大事,需緊急處理,觀軍之事,暫由本官代勞。”
孫檀身上正兒八經的職銜是昭武校尉,昭武校尉在唐時,只是低階武散官,他所負責的,也只是新募兵的基礎訓練。
而李昌卻是錄事參軍,這可不是一般的官員,在唐代,是刺史以下,州中最重要的官員。
唐初時,錄事參軍,官秩為從正七品上至從八品下,而在安史之亂后,錄事參軍的地位有所提高,即從六品上至正八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