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行一項政策,必須要貼合時代的發展,如果步子邁的太大,那很容易扯著蛋,即便是陳從進強硬推行某一項政策,那大概率也是沒什么用。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有利益可行的情況下,所推行的政策才會長久持續下去,否則的話,終究還是人亡政息。
其核心點,便是要共贏,即便不能所有人受益,至少要有一大部分受益,這樣的政策才有生命力。
文德三年,四月初三,陳從進率驍騎,雄平,及親兵宿衛等馬步軍兩萬余眾,浩浩蕩蕩的從幽州啟程,開始北巡之行。
而在陳從進北巡之際,遠在關中的長安城,卻是一片喜氣洋洋。
田令孜,陳敬瑄的腦袋已經送到長安,當然,現在田令孜和陳敬瑄已經沒什么用處了,最重要的人偽朝覆滅,偽帝李保也被王建一并送入長安。
這對大唐官員而,這代表著大唐復歸一統,這無疑是一件好消息。
因此,在長安城中的官員紛紛上書,皆要重賞王建,并要對偽帝及偽朝賊官,進行嚴厲的處罰。
李克用本來打算接受這些官員的建議,將李保在大庭廣眾,明正典刑,凌遲處死。
但是當今天子,難得向李克用求請,:“朕聞,欲明正李保之刑,以儆天下亂臣,然李保雖僭越稱帝,究系朕之叔父,血脈相連,乃天家骨血,若令其受凌遲之苦,曝尸于眾,雖合于法,卻傷于情。”
天子年弱,但很識趣,從不給李克用找麻煩,難得求情一次,況且,李保是怎么死的,李克用并不關心,于是,答應了皇帝,下令取消凌遲之刑,改在獄中,賜毒酒一壺,以示天子仁德。
如今十三歲的天子,和尋常農家百姓子弟,那是完全不同,他知道的事情更多,天子李煥知道,叔父李保也是一個無辜的可憐人。
可他也知道,即便自已身為天子,也無力改變這一切,因為就連他自已,也無權無勢。
此時,在獄中的李保,穿著囚服,發髻散亂地垂在頸間,一雙失神的眼,就望著空無的墻壁。
去年此時,他還在蜀地的行宮接受百官朝賀,田令孜站在階下替他宣讀大赦令,那時的他,心中還幻想著自已或許有機會握住大唐命運。
然而,事實證明,這一切,終究只是幻想罷了,當毒酒送到李保的面前,他也只能叩謝天子仁德,不讓自已受凌遲曝尸之苦。
而在其后,朝廷正式下詔書,授予王建為三川節度使。
但隨著詔書一同而去的,還有李克用派去成都的心腹密使,王建誅殺了田令孜,覆滅了小朝廷,這在李克用的心中,此人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況且,李克用本來就不喜歡王建,如何能讓其安穩的占據蜀地,李克用派去心腹的目的,便是讓李嗣源尋求時機,弄死王建,全據三川。
而李克用給李嗣源最低的要求,就是無法誅殺王建的時候,那也要占據劍門關,讓駐守南鄭的安金俊可以直接帶著大軍,一路殺到成都去。
在李保死后,天子應朝臣所請,大赦天下,并改文德年號,為龍紀元年。
大赦天下的歡呼聲,穿過漸暗的天色,直到皇城深處,天子李煥獨自一人立于廊下,他想起今日朝會時,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想到這,李煥不禁的苦笑一聲,這時,微風拂過,天子單薄的身子,看著就像大唐如今的景象,是那般的風雨飄搖。
有時候,太過清醒,也是一種痛苦,天子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改變不了,如今的李克用,對天子其實已經算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