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熠然愣了一下,還以為她在說自己,但說實話兩人的感情似乎遠沒有那么深。
“我陪了他好幾年,他和你長得很像。”徐小璐輕輕地說,“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只知道周圍都是冰川和雪原。”
舒熠然罕見的有些茫然。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幫我找到他吧,那里是世界上最冷的幾個地方之一,里面藏著一些沒見過海洋的孩子,他們本該有自己的人生。”徐小璐咳嗽了幾聲,她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明白,我會盡力去找的。那還有什么想殺的人嗎?”舒熠然隱約有了些猜測,徐小璐沒有直接把話說明,或許是因為不能。
“我想殺的人,不用我說,您也會去殺掉的。他們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今天才會在這里。”徐小璐低下了頭,“請務必小心。”
她的瞳孔中已經滿是血絲,黑色的毒素已經爬上了她雪白的脖頸,像是被蛇咬住的天鵝。
“再見。”舒熠然說。
“再見。”她最后笑了笑。
此時舒熠然也默默轉開視線,不去看那些青黑色的靜脈如受驚的小蛇般從徐小璐的皮膚下凸顯出來,他想女孩子在活著的時候總該是愛美的。
曾經那些童年的記憶浮上心頭,一個男孩和幾個小女孩坐在一起玩著幼稚的過家家,為首的女孩時不時塞給他一顆糖吃。
過了兩分鐘,人體栽倒的聲音傳入耳中,舒熠然面部微微抽動,他這是第二次體會到如此純粹的殺氣,來源于他自己的殺氣。徐小璐真的很聰明,有些人不需要她說,舒熠然也會去殺掉的。
將盒子拿上來的侍者依舊站在旁邊,沒有任何動作,舒熠然很早就看出來他們只是被徹底洗腦的傀儡而已,連多余的舉動都做不出來。
更多的侍者從通道里走出來,還帶著舒熠然之前買下的三件東西,那些客人們大概是通過后門的通道準備離開,但他們走不掉了,個人交易開始的時候舒熠然就按動了信號發送器,執行部的天羅地網已經成型。
“走吧,我帶你回去。”在執行部的專員沖進來之前,舒熠然輕聲說。
本就已經基本壞掉的沉重大門被人撞開,一幫子非典型的中國壯漢破門而入,這都是臨近分部的精銳,他們手里端著戰術沖鋒槍和重型手槍,目光兇狠肌肉隆起,臉上的面具都沒有摘掉,幾乎要撐破身上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襯衫和西裝——那是他們用于入場的偽裝——要不是那些面具里混雜了唐老鴨和高米迪,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儒雅暴徒的視覺沖擊感。
諾諾和路明非跟在他們的身后,路明非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諾諾則是很有些生悶氣。
這里已經沒有什么需要武力處理的敵人了,那些侍者不過是被洗腦了的提線木偶,從剛才開始就像是用盡了發條的人偶一樣停在了原地。他們連最基礎的意識都沒剩下幾分,甚至不會感到害怕,卻也沒什么戰斗力。
“你到底在干什么?拿還沒入學的師弟當誘餌分散我們的注意力?舒熠然你看不起誰呢?覺得我們拖你后腿一開始就明說可以嗎?”諾諾的咆哮聲在已經清過場的地下大廳內回蕩。
她的心情確實很糟糕,這種被同組的搭檔兼朋友所不信任乃至于背叛的感受任誰都會感到生氣。之前她和路明非開玩笑說舒熠然可以一個人解決這里……結果他還真的把他們都拋下了!
舒熠然低著頭右手把著左臂,以這種路明非很有既視感的喪氣姿勢低聲說:“對不起。”
諾諾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一時被這直白的認錯態度哽住了,以她的性格本來就不擅長類似的事情,要不是舒熠然和她彼此之間已經相當熟悉了她根本不會有此一問,而是隨手刪掉聯系方式就當互相不認識,陳大小姐就是這樣灑脫。她還是頭一次質問別人原因,結果舒熠然的態度就是果斷認錯,但諾諾總覺得他還有一句“下次也不一定”沒有說出來。
想讓舒熠然服個軟認個錯很容易,但他從不會說什么“絕不再犯”一類的話,因為他想到需要去做的事情就動手去做了,幾乎沒人能攔得住他,所以他很少為了還沒發生的事情給出任何承諾。
路明非眼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之前他被死人嚇得夠嗆,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師兄應該也是擔心我才會一個人去解決任務的,畢竟我確實沒什么用,師姐你就別生氣了,消消火……”
“明非也是,對不起。”舒熠然認錯態度誠懇,他不愿意撒謊,“我這次拉你進組確實存了讓你吸引諾諾他們注意力的心思,算我欠你的。”
“這沒什么的師兄,我欠你的更多啊……”路明非有些受不起。
諾諾皺起了眉頭,她的確敏銳,沒有再糾結舒熠然的做法而是直接了當地問:“你來這里是想找什么?情緒這么差,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舒熠然一句話堵回了諾諾的猜測:“認識的人死了。”
“那個被抬出去的女人?”諾諾驚訝。
“是,我答應了她會帶她回去,買墓地大概要個幾天,所以等她火化完就走。”舒熠然沒有說關于自己父親的部分,想瞞過諾諾這種巫女最好的方式不是撒謊,而是事實,非全部的事實。
路明非瞬間感覺話題變得沉重起來,而諾諾繼續問:“她是不是自殺?”
“不是。”
“那幾樣東西是她給你帶來的?”
“是。”
“那這就很奇怪了,”諾諾用食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幾句話就理清了問題所在,“有人一邊激怒你一邊給學院送東西,這中間的邏輯完全是矛盾的,甚至還放棄了一處經營了幾年的黑市……”
“恩威并施?”路明非聽的一知半解,腦子一抽想到了老師講過的這個詞匯。
諾諾冷笑一聲:“真要是這樣就有趣了,他們以為他們自己是誰?一群藏在幕后的老鼠,也敢挑釁卡塞爾學院的精銳?”
舒熠然沒有說話,他的西裝內袋里放著那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心里有些惘然。
“還有一點不對,她明知自己必死沒有理由主持這場交易會,她應該不會對這個職業有什么超越生死的職業道德才對。”諾諾給出了自己的疑問。
舒熠然在手機里打了這么一段話,擺在了諾諾的面前:“有理由,她不能說。我會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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