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最后一班地鐵里，夜色被飛馳的列車甩下，今天是個無月的暗夜，小雨拍打在兩側的車窗上，城市的燈火逐漸隱沒在窗外濃郁的像是墨汁的黑暗里。許多城市的地下鐵都會有相當一部分的地上路程，所以也被稱之為電車。

以往末班車還是會有很多加班的打工人卡著點來乘，絕不至于顯得空空蕩蕩，但今晚的末尾車廂里卻是寂靜，只有楚子航和伊織兩人坐在不銹鋼的長排座椅上，兩個人此刻都難免顯得有些困倦，他們已經跑了整整一天，搜尋所有關于死侍的下落。

嵐京子不久前給的消息說新宿的知名偶像見面會上出現了疑似死侍行兇的情況，還有疑似愷撒的金發男人出現，于是楚子航和伊織立刻就前去了，不過一天的調查下來得到的線索委實不多，蛇岐八家對于尾巴清掃的很干凈也狠老練，楚子航簡直要懷疑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區別到底在哪里。

伊織打了個呵欠，她靠在椅子末端的欄桿上，頭微微搭下有些犯困的樣子，那天晚上的東京塔之行后她稍稍在楚子航面前放開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平日里大部分時候她還是保持著那種拘束的巫女姿態，現在她這樣的確是累了，昨天晚上她還深夜去找了嵐京子的手下問情況，今天又奔波了一整個白天。

楚子航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他的背始終繃的筆直，像是即將踏上戰場的將軍，他總是一個精密的人，哪怕是在這種勞累的時刻也不會輕易放松。

楚子航突然覺得肩上的胎記有些發燙，那枚胎記是在那場面見神靈的暴風雨之后自動生長起來的，像是一顆半朽的樹，之前其實這枚胎記也有過輕微的異動，那是在進入長白山的尼伯龍根的時候，它也有過類似的反應。如今它再度變得熾熱起來，像是被人將一個剛剛出鍋的鵪鶉蛋按在了肩膀處。

電車內的燈光閃爍了兩下，隨后又恢復正常，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風雨聲和電車的運行聲混合在一起，直讓人覺得喧鬧。車廂內的空調似乎打開了加濕系統，在出風口處凝結出薄薄的水珠，窗外是完全漆黑的一片，看不見任何燈光，但風雨聲愈發凄厲。

楚子航似乎是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他把兩片美瞳放下，永不熄滅的黃金瞳直接暴露在空氣中，伊織說的沒錯，遲早會有人找上他們的，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伊織身上的佛像還是他們對蛇岐八家所做的事情的調查。

伊織似乎是睡著了，她斜倚在欄桿上束好的長發從左肩垂落，但是她的手伸進了自己的挎包夾層里，楚子航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那柄號稱鋒銳的無堅不摧的短刀，也可能是匕首，短刀上銘刻著代表著風的紋絡。伊織后來說過，這柄刀叫做志那切，因為日本傳說中的風神就叫志那都彥。

楚子航調整了一下手邊的大號網球袋，拉開一部分拉鏈，這是他慣用的手段，用于對村雨的偽裝，伊織的打刀也被他裝在里面。

兩人去調查和死侍有關的線索自然是要做好戰斗準備的，而且他們來東京本就是有著守株待兔的目的，所以大多數時候出行要么開車把武器放在后備箱里，要么帶著這種大號的網球袋子。

列車上當然不可能張開尼伯龍根，但可能是與之相關的某種屬于龍族的對于現實的入侵，周圍的環境正在變得詭譎起來，窗外濃重的黑暗中彷佛有無數雙視線正在盯著兩人，楚子航下意識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車廂陡然一震，所有的燈光再度熄滅，黑暗中楚子航的黃金瞳熠熠生輝，他拔出了村雨，隨后燈光接著亮起，無數沉默寡的人站在車廂里，他們低垂著頭，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彈，靜靜地抓著車廂內的扶手，就像是一群加完班后疲乏不堪的上班族。

楚子航只覺得自己的心如擂鼓，這些人沒有呼吸也幾乎沒有心跳，卻熟悉的讓他心驚膽戰。楚子航這些年來做夢都想和這些東西再相遇，這是他許多年以來噩夢中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