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告訴我這些。”舒熠然由衷地說,他現在才覺得自己或許真正了解了一點點關于自己母親的事。
“這本就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神使小姐搖搖頭,“她要是能知道你現在長這么大了,大概會很高興。”
舒熠然笑笑不說話,當時宋也是這么安慰他的,大家都說陳罄月那種性格的人一定會很愛很愛自己的孩子,但其實把這個特征放到一個瀟灑不羈的大姐頭身上,說實話還挺難以想象的。
“我可不是安慰。”神使小姐像是看出了舒熠然的心中所想,“我已經在這里待了很多年了,都快要融入這里了,真的就像是土生土長的神使或者巫女,和當初的性格大不一樣。可當我意識到你的身份的時候,我覺得很驚喜,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突然充斥了我幾十年來習慣了空空蕩蕩的心。明明我只是一個復制體,但我都會有這樣的情感,陳罄月更不用說。”
“……為什么?”
“因為伱外婆其實是個不善于表達的人,還略帶點面癱一樣的表情管理,她一個人把陳罄月帶大,還要工作掙錢經常出差,明明陳罄月是她最珍視的東西,但你外婆很少流露出直接的表達愛意的情感,也從不干涉她的選擇,過于忙碌的工作也使母女兩人的相處時間很少。陳罄月成長的時候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做出決定的,無論怎么樣你外婆都不會反對,這樣的情況下其實她更難感受到愛的存在,雖然它一直在那里。”神使小姐說,“她以前挺排斥結婚的,因為覺得自己那不靠譜的性格不一定能讓下一代感受到完全的愛,如果變得像她自己那樣那就算是長歪了,這是童年的影響,但若是這樣的人真的下定了決心……那她愛你也一定會用盡全力。”
舒熠然不。
“所以我看到你會覺得很驚喜,因為真正的陳罄月也一定會很驚喜,她也許還會很愧疚,覺得讓你走上了還不如她的成長歷程,但是你就這么健康的、帥氣的站在這里,那種驚喜會沖淡一切的負面情緒。以她的決意,她既然決定了生下你,那她一定非常非常愛你,超過世界上任何的人。”神使小姐堅定地說,“只有生與死的天塹才能將之隔斷。”
“我知道了。”舒熠然只能這么說。其實他想說這些虛的話大家都會說,可是自己沒有見證過,沒有見證過的愛真的是愛嗎?只能是遺憾。
舒熠然對于陳罄月更多的情緒就是遺憾,因為那個人是“媽媽”,在成長過程中本該無比重要的“媽媽”,現在只剩下了遺憾,對于別人口中乃至于神使小姐口中的母愛,舒熠然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那種情緒對應的是什么,像是空白的紙張打下的欠條。
他之前想吃那碗面條,也只是心里對于遺憾的這種不甘又帶點委屈的情緒跳了出來,已經被他平復掉了。
世界上所有的愛都指以聚合為目的,唯有父母的愛指向別離。舒熠然幾年前看過這句話,當時自嘲說自己大概是得到這份愛最深的人,那些時間留下的遺憾,已經不是幾句話就能抹平的了。
舒熠然并不怪陳罄月,他知道死亡是世界上最無可奈何的事情,否則陳罄月可能會真的很愛很愛他,但是總還是會遺憾的,在那些一個人走過的日子里。
“你有什么苦惱的問題找不到人訴說嗎?或許我可以聽一聽。”神使小姐說。
這算是低配版的“跟媽媽說”嗎?舒熠然想起了這個名字,這是小學時候的一個活動,讓學生們回家以后把今天發生的事都告訴家長,舒熠然認為這是典型的形式主義,并且完全不理發布這個任務的老師。
“如果你不知道你面前的道路是對的還是錯的,也不知道你自己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你該怎么做呢?如果你發現自己的初心逐漸被世界改變了,又該怎么做呢?”舒熠然輕聲問到。
神使小姐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