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過山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通過了最高點,音樂漸漸收歇,熟悉樂譜的人立刻意識到了將要發生什么樣的事情,突然拉長和停止的樂符只能意味著過山車已經到達了下落軌道的上方。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夏彌驟然起身,借助著瞬間宏大起來的音樂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全旋,她在之前都只是隨意地扭動,現在卻彷佛被古代宮廷舞的大師所附身了一樣,每一個動作都無可挑剔,每一步都踩在正確的節奏上,她揚起雪白的頸項,禮裙的裙擺飛揚露出下方的絕對領域,華貴的氣場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舒熠然接住了她的每一個動作,他跟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模糊身影跳舞,似乎很久之前他便已經掌握了這樣的舞蹈,兩人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甚至有些舞伴已經停下了他們的動作,專心欣賞起這邊大師級的古典宮廷舞,舒熠然和夏彌的動作里很有歐洲起源舞蹈的影子,有人說那些古早的舞姿來自于古老的羅馬帝國。
“師兄這是扮豬吃老虎啊!”路明非在旋轉的間隙盛贊,隨后他就看見了零的眼神似乎更加認真和嚴肅了一些,她的舞姿跟著音樂變得更快,動作幅度更大軀體伸展猶如芭蕾,路明非不得不收回目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和零身上,不然甚至會直接摔出去。
一邊是兩人完美契合的古典宮廷舞,一邊是以路明非為陪襯零為主角的絕美的芭蕾一樣的舞姿,這兩對冠壓全場,好好的情人節舞會變成了二對二的擂臺賽,四個人變換的身姿透露著十足的美感。
“曲終,我要旋轉3600度,扶住我,不然我會摔倒。”零女王般下令,路明非看著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在高空中俯瞰湖泊。
他不假思索地照做,一只手以掌心貼著零的手,一只手虛扶她的腰,于是零以手指按住路明非的掌心開始了旋轉,鞋跟打擊地面的聲音密集如快板,力量和技藝在此刻完美結合,像是快活的燕子又像是唳天的鳳凰。換做之前的任何一場舞會零都將成為場上唯一的女王,但今天她迎來了最可怕的對手。
另一邊的兩人根本不需要溝通,在音樂中他們看見的彷佛就是古代的宮廷,某種似乎不存在的記憶同時襲擾了兩個人,他們跟著記憶而舞,重現著千年前同樣的場景。
當音樂走到盡頭零開始旋轉時,夏彌用幾個交錯步甩掉鞋子,用腰力把自己像是弓弦一樣彈起,舒熠然適時松開了她的手,隨后旋轉一圈微微矮身以右手的手掌接住了下落的夏彌,像是伸手攬住一片花瓣。
夏彌以右腳腳尖站立在舒熠然的手掌上,舒熠然伸長另一只手微微推動夏彌的腰側,右手用力上抬,于是女孩借勢再度起跳,空中旋轉一周后再度以另一個腳尖落在舒熠然的掌心。
幾乎所有人都看傻了,古代漢成帝劉驁的皇后趙飛燕舞蹈輕盈飄逸,自創“掌上舞”,“掌上舞”又稱“掌中舞”,因舞蹈體態輕盈,仿佛可以置于掌中,故因此得名。
但夏彌現在是真的在手掌上跳舞,彷佛傳說中輕盈絕色的精靈,不食人間煙火,于是就連零如同巫山神女的十周旋轉在此刻都落入了下乘。舒熠然每次接住夏彌都顯得很輕松而自然,彷佛沒有重量,夏彌的平衡也絲毫不亂,好似重力都在此刻為她而消散。
音樂徹底結束的時候兩邊的動作都到了尾聲,零忽然一頓,長裙旋轉著收攏緊貼筆直的雙腿,她娓娓俯身,真的彷佛天鵝之死。但更多的目光在夏彌身上,她輕盈地跳回到地面上,以襪尖沾地旋轉著半跪下去,彷佛被應召的女子面見君王。
舒熠然牽起她的手,以極其符合禮節的方式行吻手禮,對視間是一模一樣的黃金瞳。而路明非看著零大腦一片空白,壓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伴隨著相機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的光幕,絕大多數都是沖著舒熠然和夏彌去的,剛才的舞姿太過美麗而不可思議,彷佛要將眾人拉回千年之前的歐洲,連完美演繹天鵝的零都無法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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