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天就是除夕，但今年連升上高空的煙火都沒了，原本非中心區是還可以燃放的，但今年再度加大了管理力度，或許要不了幾年就連首都的郊區都不能再點燃爆竹。

新年的首都燈紅酒綠，酒吧里也不缺放浪形骸尋歡作樂的年輕人。

“我喜歡你。”

女孩雙手死死抓著背包的帶子，低下頭不敢去看面前的男生，霓虹燈映在她的側臉上一片緋紅。

“相遇即是有緣，何必要求個結果呢？”男人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女孩的表白，“我只是出來喝個酒而已，如果大家只是有緣坐在一起喝個酒就要談喜歡不喜歡的，那也太廉價了。”

“可是……”

“記得打個車回去，太晚了不安全的。”男人抽出幾張鈔票放在女孩手里，灑脫的神情正如他剛剛在酒吧里一擲千金的從容姿態。

女孩有些不理解，就在三個小時前，她只是因為沒人陪著一個人坐在酒吧里喝悶酒，她的生日就在今年大年的前一天，所以根本沒人記得。這個英俊的男人主動就靠了過來，說大家都是一個人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幾杯酒下肚后男人問清了女孩獨自一人的原因，直接叫來服務生，用一種非常淡然的語氣說：“今天是這位小姐的生日，請把背景音樂換成生日歌，并為每桌客人上一瓶最好的尊尼獲加作為補償。”說話時他將自己的黑卡遞了出去，似乎這即將蒸發的數十萬元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筆唾手可得的零錢。

在他這樣的大手筆下所有服務人員和客人至少都禮貌地表示了對女孩生日的祝福，酒吧的主管還特意叮囑人現烤了蛋糕送上來，今晚向來不太被人重視的女孩成為了全場的主角，甚至一整個酒吧的人都在為她齊唱生日快樂歌，然后互道新年快樂。

很難有女生對這樣的攻勢不心動，所以在一起走出酒吧后，女孩就鼓起勇氣說出了表白的話語，有錢體貼長得還帥的男人確實很容易讓人一見鐘情。而男生一般這么表現自己多半也是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但這個男人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沒有留，就拍給了她幾百塊錢讓她打個車早點回去。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花了十幾萬就是為了讓陌生人開心一下嗎？

“要不留個電話？”女孩撩起頭發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有什么必要呢？萍水相逢的人可太多了，大家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很好了，沒必要在意是否有聯系。有緣自會相見，不是嗎？再見，祝你生日快樂，也祝你新年快樂。”男人灑脫地一笑，轉身上了路邊的一輛勞斯萊斯的后座，只留給女孩一個魂牽夢繞的背影。

勞斯萊斯飛快地混入車流，司機看了看后座上的男人：“好玩嗎？”

“挺有意思的，就像是扮演上帝派來拯救世人的天使，偶爾當個消遣還是蠻不錯的，成本也不高，畢竟這家酒吧就是我的。”男人毫不忌諱地說，“有時候光是對肉體還是會厭倦的，不如試著品味一下心靈層面的愛情，和欣賞一下她們遺憾的表情。”

“從某方面來說伱也是個人渣。”司機毫不客氣地以下犯上。

“別尬黑，我可是有底線的，從不對有男朋友的人下手。”男人掏出手機，“這不過這次確實太快了一些，本來想多釣一會兒的，畢竟再怎么走心最后總得走腎……突然發消息叫我走是為了什么？”

“學院本部之前從我們的港口調走了白龍號，我們留在上面的人發來消息，他們已經在目標海域有所發現了。”司機的神色嚴肅了許多，“如果儀器檢測的沒錯，那應該是心跳聲，屬于龍類胚胎的心跳聲。”

“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不是一向不參與這樣的事情嗎？”男人還是不太理解，“這種要命的事情讓秘黨自己的人去探不就好了？”

“家里有人表態想在這種事情上插一手，因為那可能是某位龍王的胚胎。”司機說。

“哦，明白了，我爸讓我去打人是吧？”男人恍然大悟，“有人起貪婪之心了，連家訓都忘了，我爸位高權重不方便失態，就由我這個公子哥出面。”

“沒錯，雖然是親戚，但只要不打死就行。”司機贊許地點頭，“汪家的人不能忘本，這是祖爺爺的原話。”

———

（二）

到不了的地方皆為遠方，回不去的地方都叫家鄉。

舒熠然突然想起了這句話，他坐在電腦前打下論文最后的一個字母和句號，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遍格式，隨后當事情終于完成的放松涌上心頭，思緒便也開始纏繞。

這個時節，八達嶺的雪大概已經積的很厚了，尤其是陵園里，看守的保安應該不會有多勤勞，反正里面住著的人都是愛清凈的。舒熠然想起了去年自己帶回去的徐小璐，自己之前回家的時候曾經去看過她，只是不知道說什么干脆放了束花就走，對她來說，之前的十年里，首都大概既是到不了的地方也是回不去的故鄉。

舒老爹是不用太擔心的，蘇建國必然會作為兄弟代替舒熠然這個回不去的兒子去墳上看看，只是不知道徐小璐的墳會不會有人前去。

當時蘇建國幾經輾轉聯系到了徐小璐的父母，那對曾經那么發瘋地要尋找女兒的夫妻也有了新的孩子，蘇建國騙他們說自家公司里的人發現了被拐賣后自己長大的徐小璐，只是身體太差已經離去了，我自作主張買下了墓地，請兩位節哀，結果那對正在賣早餐的夫妻擦了擦手，臉上的表情很有點茫然，半晌才說知道了。妻子推了推丈夫的手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女兒的骨灰，丈夫看了一眼鋪子說你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兒子上學又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