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比了個ok的手勢,路明非的表情瞬間松弛下來,他的旅行也到了末期,明天下午就該坐著飛機返回沿海那座熟悉的小城,好在同學聚會應該都已經過去,他不需要再一頭闖進那一片斑駁的青春狼藉中。
回家再過一個多月,他又要遠赴芝加哥開始自己的學業,要不是舒熠然全程贊助了這次紐約行的花銷,叔叔嬸嬸很難同意批下這往返的兩趟“冤枉”的機票錢。
“看看老哥我拍的怎么樣?”老唐把路明非的手機遞還回來,向日葵的吊墜在陽光下獨自燦爛。
“挺好挺好,都挺好的。”路明非點頭哈腰地接過手機,隨便劃了劃屏幕,語氣里還是一股當年在文學社當跑腿小弟的附和意味,隨即他像是意識到了這樣的不妥,猶豫幾秒也只是將背挺直了些。
“挺好的話那我們就走吧,天快黑了,找地方喝點酒去。”老唐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明明你明天就要走了,下次再見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路明非點頭,心情有些低落。
人生總是不斷地重復相逢和離別,一喜一悲,悲觀者說相逢是為了更傷感的離別,樂觀者說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而現實呢?現實就是擺在路明非面前的只有離別,相逢遙遙無期。
不過路明非自認自己有兩個真正的朋友,和老唐分別一個月后應該就能在學院里見到另一個,唯一擔心的是舒熠然到時依舊在外“考古”,入學了都不能相見。
想起那個神秘的像是培養特種兵的學院,路明非又是一陣緊張。
兩人向外走去,老唐的嘴也沒閑下來,“明明啊,進了大學等假期老哥有空還去找你喝酒。我聽人說進了大學就像是進了染缸,染成什么顏色都不一定,走什么路也是你自己定。不管你以后想回國也好,想移民也罷,把那些能弄到的成績都搞到,能拿的獎再一拿,去哪都有人高薪聘你。別像我一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三十了連套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在美國不太講究這個,但我聽說在國內沒套房子連婚都結不了?”
“我先想辦法把獎學金拿齊吧,聽說不能有太多掛科。”路明非撓撓腦袋。
“一年三萬六千美元啊,人家確實是把你當寶看待了。”老唐投來羨慕的眼神,“加油,用中國的古話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是哪門子的古話……”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這是新時代說給小孩子聽的。”
“沒進入社會前可不都是小孩子嗎?”老唐毫不在意。
路明非啞然,算是默認了老唐說的話。直到現在他對所謂的社會還是兩眼一抹黑,既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目標,又對現在沒有清晰的認知。他逃避現實似的加入了卡塞爾學院,對即將到來的事報以聽天由命的看法。
他不是沒想過改變自己,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做。
自由女神像旁邊的游客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無序的水流四散環繞,路明非緊跟著老唐在其中穿行,像是逆流而上的鮭魚。
剛走出人群,路明非下意識回頭看向自由女神像,卻被一個倚靠在欄桿邊的嬌小身影吸引了目光,夕陽下,那個典型的西方女孩皮膚素白的像是冰雪,金色的發絲彷佛被余暉點燃。
有種似曾相識的觀感涌上心頭,但洶涌的人流讓一切都漸行漸遠,路明非回過神來,快步跟上已經走到前方的老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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