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用杠桿將最粗的一根柱子搬開,終于松了口氣,櫻挪動著身子從碎瓦下鉆了出來,左腿很明顯的使不上任何力氣,還伴著陣陣劇痛,應該是骨頭斷掉了。
莉亞動手殺人的時候那些個叛軍引爆了炸彈導致建筑的塌陷,躲在一旁觀望的櫻并沒能成功躲過去。對于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來說,大腿骨折就意味著死亡。
“真麻煩啊。”莉亞嘆了口氣,她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人,不然也不會留下把櫻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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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啊。”莉亞習慣性地嘆了口氣,把新買回來的吃食放在不太平整的木質桌面上。
她仗著的就是櫻完全聽不懂英語,否則以那個小姑娘的心性聽到這句抱怨說不準會連夜溜出去,然后死在阿富汗戰火的街頭……當然也可能就當沒聽見,畢竟櫻很多時候表現得就像個人偶似的。
在戰亂區一個人長大的孩子很多都是這樣,他們活著,只是等待著死去,因為在這里出生的孩子是長不大的。
莉亞已經待在這里好幾周了,為了照顧大腿骨折的櫻。
“你恢復很快,再過一周,應該就能行走了。”莉亞轉用普什圖語,這些天的相處她的語能力也略微有所進步,“我不能停留太久,家里人,會來接我。”她頓了一下,“我讓人,把你的暗殺履歷,傳到,東方去了,以你的出身,會有人看中你的。”
櫻把目光從食物上挪開,有些疑惑。
“我不能帶你回我家,那里復雜,你去了,會死的。”莉亞搖了搖頭,“東方那邊的人,有些封閉,但總比待在我身邊強,我家里的人,為了奇跡已經快瘋了,我也才九歲,就來這里殺人了。”
莉亞說這話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個孩子,反而像是疲倦的老人。
櫻看著她,不知道這個年齡殺人到底有什么好拿出來說道的,在她的世界觀里,這是活著的唯一辦法。
莉亞意識到了這一點,“和你說沒用,不過你有技術,是個好事,有價值的人,總會有口飯吃。”
她說著,把買來的食物——主要是馕和菜干——給櫻遞過去,還包括一個在這里彌足珍貴的雞蛋。
“你要走了?”櫻接過吃的,平靜地問。
莉亞點點頭,“是啊,以后我們不一定再見,這樣很好,說不定我們都不會死。”
她說這話透著一股跳躍的破碎感,櫻卻能感受到那逐漸堆積的孤獨,像是冰川一樣厚重而寒冷。這樣的話可以從一個孤高的權力者口中說出來,卻絕對不該出自一個九歲的小孩子。
“送你的。”莉亞又說,她從懷里掏出一個連著白色繩子的吊墜,吊墜本體似乎是銀質的,以鏤空的形式生動的繪刻出了一只萌萌的小狗,“這是,我家的寵物,賓斯。女孩,都需要首飾,我暫時,沒有其他的。”
“謝謝。”櫻接下了那個吊墜,猶豫了一下,又說,“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殺人。”
這是她唯一可拿來交換的東西,一種并不高尚但是非常實用的技巧,也是她安生立命的本錢。
但是莉亞顯然也熟練掌握著這種技巧,所以櫻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莉亞是否會接受這并不存在多少價值的承諾。
遠處傳來空寂的兩聲槍響,莉亞和零都對此無動于衷,這樣的事情在這片地區著實再正常不過,只要槍聲別在門口響起,這里的居民已經習慣了將其忽略。
“那你,欠我一次,以后有機會,再還。”莉亞還是笑了笑,欣然接受。
她也拿起一張馕啃了起來,死面烤成的馕頗有些堅韌,她咬住后動作夸張的兩向撕扯,像是倉鼠試著鑿開堅果的外殼,“還是好難吃,不過,以后,大概吃不到了。”
直升機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向著此方快速靠近,陽光只能從靠近天花板的縫窗中勉強流入,室內的采光并不明亮,綠色和藍色的眼睛偶爾對視,誰都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默默地對付著自己手里又干又硬的面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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