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冰依當成家人,當成伙伴。”葉立群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想起了簫羽報告里的用詞。
“‘家人’和‘伙伴’,是高效的社交安全詞。能夠迅速降低對方的防御心理,建立信任。他在利用冰依的天真,來拼湊我們這個‘家’的全貌。而冰依,心甘情愿地提供了所有信息。”葉雪嫣一針見血,“她以為自己看穿了簫羽,實際上,她只是一個透明的容器。”
葉立群感到一陣脫力。他引以為傲的決斷和掌控力,在女兒這番話面前,顯得如此粗糙。他看到的是風險,是必須被清除的不穩定因素。而雪嫣看到的,是數據,是可利用的資源,是通往更深控制權的階梯。
“你的命令,我沒有異議。”葉雪嫣主動打破了沉默,“壓力測試已經完成,樣本需要被隔離,以免污染后續的實驗環境。限制她的權限,更換她的教官,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她的話語,像是在肯定一個下屬的常規操作。
“雪嫣。”葉立群的聲音有些干澀,“你必須認清,你們的聯盟是根本。冰依的任何行為,都不能影響到你和簫羽的關系。”
“我和他的關系?”葉雪嫣反問,“我和他的關系,由數據和目標定義。它穩定、清晰,不存在被影響的可能。”
“我指的是,作為‘丈夫’和‘妻子’的關系。”葉立群強調。
“父親,”葉雪嫣第一次叫了他這個稱謂,但語氣比稱呼“指揮官”時還要疏離,“‘丈夫’是一個社會學概念,一個身份標簽。在‘壁壘’內部,它的功能是綁定。將簫羽這項最高級別的戰略資產,和葉家,和我,進行深度綁定。我理解它的作用,并且會高效地使用它。”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結論。
“至于這個標簽下的個人情感……那是冰依才會犯的錯誤。那是低效的、高風險的、需要被清除的程序冗余。”
葉立群徹底無話可說了。
他一直以為,雪嫣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冷靜,理智,以大局為重。現在他才發覺,她不是作品。她已經成為了另一個他。一個更年輕,更純粹,摒棄了所有殘余人性的操作者。
他想保護計劃,保護家人。
而她,只保護計劃。
“……我知道了。”許久,葉立群才從線路那頭傳來三個字。
“那么,我繼續工作了。”葉雪嫣說。
通訊切斷。
數據墻上的光芒重新占據了整個空間。葉雪嫣轉過身,回到她的控制臺前。屏幕上,兩個并列的窗口清晰地顯示著。
一個窗口的標題是核心資產:簫羽。
另一個窗口的標題是實驗變量:葉冰依。
她伸出手指,用鼠標將后一個窗口整個拖拽到了一個名為“歸檔:已完成的壓力測試”的文件夾里。
動作流暢,精準,沒有半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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