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士的身影在玻璃后僵住了。
“你在胡說什么?”他的聲音透出一種色厲內荏的驚慌。
簫羽沒有理他。他的感知越過那些驚慌失措的研究員,最終,落在了那個最安靜,也最緊繃的存在上。
葉雪嫣。
他無法像讀取d97那樣讀取她的思維。她的意識被一層又一層的邏輯和戒備包裹著,像一個無法破解的保險箱。
但是,他能感覺到。
在那層冰冷堅硬的外殼下,在那片由數據和預案構成的絕對領域里,有一點微弱的、卻無比執著的“情緒”。
那不是對一個“資產”的估值。
那是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
“那次行動的風險評估,是在可控范圍內的。”簫羽輕聲說,復述著她幾天前說過的話。
玻璃后面,葉雪嫣的身體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
簫羽接著說:“但你還是準備了《終止預案》。因為‘可控’不代表沒有風險。你只是選擇了成功率最高的那條路。”
他停頓了一下,最后說道:“你擔心的,不是計劃失敗。而是那個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
那個他會死去的可能性。
這不再是測試。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他用她的邏輯,擊潰了她的偽裝。他告訴她,他理解了她的“不近人情”。也看穿了她藏在“不近人情”之下的東西。
房間里的廣播系統被切斷了。
d97被兩個沖進來的警衛迅速帶走。
幾分鐘后,隔離室的門開了。
葉雪嫣一個人走了進來。她沒有穿白大褂,依然是那身黑色的作戰服。
她走到簫羽面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里只有“源核”規律的脈動聲。
“測試終止。”葉雪嫣說,像是在宣布一個既定事實。
“我合格了嗎?”簫羽問。
葉雪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繞開了。“你的能力超出了預期。需要重新進行風險評估。”
“是‘我’,還是‘我的能力’?”
“有區別嗎?”葉雪嫣反問。
“以前沒有。”簫羽說,“現在有了。”
他現在不僅僅是一個被動的接受者,一個被保護的實驗品。他成了一個變量。一個能看穿別人內心,甚至能看穿她的變量。
他們之間那種建立在信息不對等上的、牢固的保護與被保護的關系,出現了一道裂縫。
“集團會給你新的權限等級。”葉雪嫣說,轉移了話題。“你將搬出醫療區。”
她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葉雪嫣。”簫羽叫住了她。
她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謝謝。”
謝謝你,讓我活了下來。
也謝謝你,讓我終于有能力,可以站在你面前。
葉雪嫣沒有回應。她抬手,按下了門邊的開關。
門在她身后合攏,隔絕了一切。
房間里,又只剩下簫羽一個人。但這一次,他感覺到的不再是孤獨。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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