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嫣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她沉默了。
“你看,”葉冰依抓住了這個空隙,步步緊逼,“你無話可說了。因為那個計劃更瘋狂,更不‘理性’。但因為是你做的,所以就是對的。我做的,就是錯的。”
“那次行動的風險評估,是在可控范圍內的。”葉雪嫣終于開口。
“可控?”葉冰依反問,“就是那百分之七十的生存率?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呢?如果他死了,那是不是也在你的‘可控’范圍之內?”
“有預案。”
“那個終止預案?”葉冰依的聲音尖銳起來,“你把他當成什么了?一個隨時可以被銷毀的資產嗎?姐姐,他也是會痛的,會死的!”
她走到簫羽的另一邊,幾乎是在尋求他的支持。
“姐夫,你告訴她。你想要喝我的湯,還是她那個鬼東西?”
簫羽看著她,又看看葉雪嫣。
一個代表著他曾經渴望的,溫暖而正常的世俗生活。
一個代表著他現在必須面對的,冰冷而殘酷的生存法則。
他無法回答。因為他知道,葉雪嫣是對的。從邏輯上,她永遠是對的。
他的沉默,在葉冰依看來,是一種默認。一種對葉雪嫣的絕對順從。
“好。”葉冰依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我明白了。”
她臉上的憤怒和委屈褪去,只剩下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失落。她覺得自己像個闖入精密實驗室的傻瓜,帶著一束野花,卻被告知花粉會污染實驗數據。
她的關心,她的愛,在這里,被量化成了“風險”和“變量”。
她被排除在外。被他們兩人之間那種用生死、邏輯和數據建立起來的、密不透風的關系,徹底排除在外。
葉冰依提起那個依然溫熱的保溫桶,轉身就走。沒有再說一句話。
門開了,又關上。
那股食物的香氣,很快被房間里固有的消毒水味重新覆蓋。
葉雪嫣拿起那支淡藍色的營養劑,熟練地裝入輸液泵的接口。
“她不理解。”葉雪嫣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不是解釋。
“她不需要理解這些。”簫羽說。
“情感是最大的干擾項。”葉雪嫣看著營養劑順著管道緩緩流入,“尤其是家人的情感。它會讓人做出錯誤的判斷。”
簫羽沒有反駁。
他只是覺得,剛才那碗湯的香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
“謝謝。”他突然說。
葉雪嫣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謝什么?”
“謝謝她。”簫羽說,“也謝謝你。”
謝謝她還愿意把我當成一個需要喝湯的普通人。
也謝謝你,愿意用這種不近人情的方式,讓我活下去。
葉雪嫣沒有回答。她設定好輸液速率,確認所有數據恢復正常。
“集團還有事。”她說完,轉身離開。
房間里,又只剩下簫羽一個人。還有“源核”的脈動聲,和營養劑滴落的、規律到毫無生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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