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鷂山的路,比地圖上顯示得更崎嶇。
車輪在泥濘中掙扎,最終徹底熄火。
“到頭了。”阿戰踹開車門,一股潮濕的、混合著腐爛樹葉的氣味涌了進來,“剩下的路,只能用腳走。”
他身后的兩名隊員迅速下車,呈戰斗隊形散開,檢查著四周。他們是專業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教科書般精準。
簫羽被人從后座扶了出來,他靠在一棵粗糙的樹干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大腦深處針扎般的劇痛。
“設備情況?”阿戰的聲音從戰術耳機里傳來,卻被一陣刺耳的電流音干擾得斷斷續續。
“……干擾……強烈……所有電子設備……失效……”
阿戰扯下耳機,啐了一口。“見鬼的地方。”他舉起望遠鏡,看向遠處山坳里那棟孤零零的建筑。
那是一座老舊的療養院,墻皮大片剝落,窗戶黑洞洞的,像一具被掏空了內臟的骨架。
“就是那里?”一名隊員問。
“情報上是這么說的。”阿戰沒有放下望遠鏡,“廢棄療養院,只有一個叫‘黑熊’的團伙看守。”
“看起來不像。”另一名隊員壓低了身體,“太安靜了,連只鳥都沒有。”
阿戰沉默著,鏡片在林間斑駁的光影里緩緩移動。他的動作忽然停住。
“怎么了?”
“三點鐘方向,那棵松樹。七點鐘方向,巖石縫隙。”阿戰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發現獵物的冷酷,“隱蔽攝像頭,軍用級別的,帶熱成像。”
隊伍里的氣氛瞬間凝固。
“外圍的草地,顏色不對。”阿戰繼續說,“下面埋了壓力感應器。還有療養院的屋頂,那個不起眼的通風口……是自動機槍哨塔的偽裝。”
他放下望遠鏡,結論冰冷而確定。
“這不是什么‘黑熊’的老巢。這是一座軍事級別的堡壘。情報是錯的。”
簫羽扶著樹干,強忍著腦海中翻涌的眩暈。“我們必須進去。”
阿戰轉過身,看著他,像在評估一件隨時會破碎的貨物。“我的任務是帶你到指定地點,確保你的安全。現在,指定地點是個陷阱。任務前提已經改變。”
“多少錢?”簫羽問。
“這不是錢的問題。”阿戰搖頭,“我的手下不是炮灰。對面的人,是雇傭兵,跟我們一樣,甚至更強。這種活,得加錢,還得加命。”
“葉冰依會付。”簫羽的回答斬釘截鐵。
“我聯系不上她。”阿戰攤開手,“在這里,我就是最高指揮。我的決定是,撤退。找個安全地方,等干擾消失,再重新計劃。”
“我等不了。”簫羽的身體在微微發顫,一部分是虛弱,一部分是憤怒,“再過兩天,我就徹底是個廢人了。我的機會,就在里面。”
“那你就是個沒有價值的廢人。”阿戰的回答不帶任何感情,“為一個沒有價值的目標,讓我的人去送死?我沒那么蠢。”
“你……”
話音未落,林子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阿戰的反應快如閃電,一個手勢,三名隊員瞬間消失在各自的掩體后,舉槍瞄準。
一支五人巡邏隊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他們穿著統一的作戰服,手持自動武器,步伐沉穩,彼此之間保持著標準的戰術距離。他們的動作里,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成分。
是狼群,不是野狗。
阿戰的心沉了下去。他之前的判斷,完全正確。
巡邏隊越來越近。簫羽靠在樹后,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像退潮的海水,每一次消耗都讓他更加虛弱。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一名雇傭兵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停下腳步,向簫羽藏身的方向偏過頭。
不能被發現。
這個念頭在簫羽腦中炸開。劇痛中,他強行凝聚起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像一根無形的線,探了出去。
他沒有去攻擊對方的大腦,那會瞬間耗盡他。他只是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一只松鼠忽然從旁邊的樹上掉了下-->>來,摔在巡邏隊前方的落葉里,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這突兀的一幕,讓五個人同時舉起了槍,對準那只可憐的動物。
領頭的雇傭兵做了個手勢,兩人上前,用槍口捅了捅松鼠,確認沒有威脅后,才罵了一句什么。
他們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零點幾秒。
“動手!”阿戰的命令低沉而果斷。
三支加裝了消音器的步槍,同時發出了沉悶的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