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在身后“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李偉絕望的嗚咽。
簫羽靠在副駕駛座上,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城市的霓虹燈光怪陸離,拉扯出長長的光帶,像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頭痛已經從尖銳的撕裂感,變成了一種沉悶的、持續不斷的鈍擊。每一次心跳,太陽穴都隨之鼓脹,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沖出來。
“去醫院。”葉雪嫣發動了車子,沒有看他,吐出的字句冰冷而簡短。
簫羽沒有回答,他連張嘴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他只是閉上眼,試圖將那股翻江倒海的眩暈壓下去。
就在這時,葉雪嫣的中控屏幕亮起,是金律師的來電。
她按下了接聽鍵,選擇了功放模式。
“葉總。”金律師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效率,“全辦妥了。”
葉雪嫣握著方向盤的手沒有一絲晃動。“說。”
“錢東來的私人司機已經招了。他承認上周二晚上九點四十五分,送錢東來去過中央公園西門附近,錢東來讓他原地等候了二十分鐘。”
“我們的人接觸了李偉,在他面前出示了您提供的細節。他心理防線當場崩潰,已經跟警方坦白了一切,承認是他收受了錢東來的賄賂,篡改了‘sr-3’項目的核心實驗數據,并以此誣陷簫柔小姐。”
金律師的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
“最關鍵的,我們動用關系,查到了錢東來一張不記名儲蓄卡在上周二下午有二十萬的現金提款記錄,取款的at機就在華諾生物公司樓下。證據鏈已經完整了。”
“警方已于十分鐘前,對錢東來進行傳喚調查。同時,華諾生物的股價在盤后交易中出現斷崖式下跌,他們的公關部門電話已經被媒體打爆了。”
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金律師條理分明的聲音在回蕩。
簫羽靜靜地聽著。
妹妹……得救了。
那塊壓在他心頭三年,幾乎讓他窒息的巨石,終于被撬動,然后轟然粉碎。一股巨大的、難以喻的輕松感席卷了他全身,也抽走了他最后一絲力氣。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下沉,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下一步,”葉雪嫣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她的指令清晰得不帶任何情緒,“以我的名義,起訴華諾生物和錢東來本人。要求他們在全國性媒體上公開向簫柔道歉,澄清事實。另外,擬定一份賠償協議,名譽損失、精神損失,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明白,葉總。明天一早,您就會看到訴訟函的初稿。”
“還有,”葉雪…嫣頓了一下,“聯系最好的康復中心,安排簫柔轉院。”
“是。”
電話掛斷。
世界清靜了。
簫羽眼前的光影開始旋轉、破碎。他想對葉雪嫣說聲謝謝,卻發現自己連舌頭都動不了。金律師的聲音、葉雪嫣的聲音、車流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在遠去。
“簫羽?”
他似乎聽到了葉雪嫣在叫他,那聲音里,好像有了一絲他從未聽過的……慌亂?
他想回應,但黑暗已經吞沒了他。
再次恢復意識,是被消毒水的氣味刺醒的。
不,不是恢復意識。
他依舊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只是感官被剝離出來,能聽到,能感覺到。
他能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手背上有一點冰涼的刺痛,應該是針頭。
他能聽到門被輕輕推開,有腳步聲靠近。
“醫生,他怎么樣?”是葉雪嫣。
“葉總,您放心。”一個陌生的男生回答,“病人是由于精神力在短時間內過度透支,加上長期營養不良和精神壓力,導致的休克。沒有器質性損傷,只是身體需要時間來恢復。我們已經為他輸了營養液,讓他好好睡一覺就行。”
“多久能醒?”
“-->>快則一天,慢則兩三天。這取決于他自身的恢復能力。”
腳步聲遠去,門又被輕輕關上。
世界重歸寂靜。
簫羽的意識像一片羽毛,在黑暗中沉浮。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妹妹也安全了。他應該徹底放松,可意識的深處,卻有另一重更深邃、更恐怖的夢魘,正在緩緩浮現。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面,隨著這次精神力的透支,沖破了枷鎖。
冰冷的金屬實驗臺。
穿著白色研究服、臉上卻沒有五官的人影。
一個代號。
“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