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嫣是你的任務,-->>但她不是你的歸宿。”
“你的過去,你的記憶,你的能力,都屬于我。我能給你,就能收回。”
那個聲音仿佛帶著魔力,開始剝離他剛剛感知到的一切。
雨林中的生死與共,是虛假的。
柏林街頭的舍命相護,是設定好的程序。
對葉冰依的出手相救,是一次失控的錯誤。
就連對葉雪嫣產生的那些復雜的情緒,也只是一件工具長期接觸目標后產生的“磨損”。
“忘了她。”葉仲謙命令道,“忘了那些無所謂的掙扎,回到你原本的位置。”
“你的代號是‘幽靈’,一個不存在的人,一件完美的武器。你沒有名字,更不叫簫羽。”
“不……”
簫羽的意識發出了無聲的吶喊。
他感覺到自己正在被分解,被抹除。那些剛剛才開始整合的記憶,那些讓他感覺到自己“活著”的片段,正在被強行抽離。
他不想忘記。
他不想忘記葉雪嫣留下的那盞燈,不想忘記那碗味道一般的面,更不想忘記她此刻那帶著哭腔的哀求。
“……只要你醒過來,我就當著你的面,把它撕掉。”
“……我放你自由……”
“……我們重新開始……”
葉雪嫣的聲音,像一根堅韌的絲線,死死地纏繞住他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
她的聲音在和葉仲謙的聲音對抗。
一個要他自由。
一個要他沉淪。
“一件有了自己想法的工具,就是一件廢品。”葉仲謙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怒意,“廢品,就該被銷毀。”
轟!
整個精神廢墟開始劇烈的坍塌。無數扭曲的怪物從黑暗中滋生,咆哮著向簫羽的意識核心撲來。那是源于葉仲謙的、純粹的、要將他徹底抹殺的意志。
“不!我叫簫羽!”
他在精神世界里發出了一聲怒吼。
“我不是幽靈!也不是什么狗屁工具!”
我是那個為了妹妹醫藥費,可以出賣自己尊嚴的哥哥!
我是那個在林家宴會上,擋在葉雪嫣身前的丈夫!
我是那個在柏林街頭,為一個陌生女人擋下子彈的保鏢!
我是那個在熱帶雨林里,和搭檔分享最后一口水的戰士!
這些都是我!
無論是卑微的,懦弱的,還是強大的,冷酷的,都是我的一部分!
而現在,我還是那個躺在病床上,聽著自己妻子哭泣的男人!
“給我……滾開!”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他的意識核心爆發出來。
那不再是單純讀取別人記憶的能力,而是一種更強大的,屬于他自己的意志。
他用這股意志,將葉雪嫣的每一個字,每一滴淚,都刻進了自己的靈魂。
她的哀求,是他的鎧甲。
她的呼喚,是他的利劍。
轟鳴的坍塌停止了。
那些猙獰的怪物,在接觸到這股意志的瞬間,紛紛化為齏粉。
書房里,葉仲謙那模糊的背影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最終,像一個被戳破的泡沫,徹底消散。
整個精神廢墟,在一片狼藉之后,終于迎來了平靜。
破碎的記憶片段不再混亂地飛舞,而是像星辰一樣,懸浮在虛空中,構成了一片屬于他自己的星圖。
雨林,柏林,股東大會,爆炸現場……以及那間深夜里亮著燈的廚房。
一切都清晰起來。
“自我”坐標定位成功。
核心記憶體開始重組。
精神鏈接趨于穩定。
檢測到外部生命體征呼喚,是否建立深度鏈接?
是。
那一瞬間,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尖銳的儀器蜂鳴,走廊盡頭的腳步,甚至風吹過窗欞的微響,都不復存在。
他只能“聽”到一種聲音。
是心跳。
一下,一下,沉穩而有力。
不,是兩個心跳。
一個微弱而頑強,是他的。
另一個,就在他的耳邊,透過溫熱的皮膚傳來,與他的心跳聲,漸漸重疊,共鳴。
混亂與喧囂褪去。
無盡的虛無被驅散。
簫羽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存在,感覺到了蓋在身上的被子,感覺到了插在手背上的針管。
也感覺到了,那只緊緊握著他的手,和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滾燙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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