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魔神們，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異常”。他們正在適應混沌，理解混沌，甚至將混沌，化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這個由他親手打造的“魔道生態”，正在進行著一場深刻的演化。

但，也該到此為止了。

“游戲，暫停。”

宋冥夜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

正在排隊的魔神們，立刻噤聲，恭敬地退到一旁。而玩得正嗨的“是”，則像一個被按了暫停鍵的玩具，瞬間靜止，隨后，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由液態金屬組成的，巨大的問號。

為什么？不好玩了嗎？

“之前的，只是開胃菜。”宋冥夜站起身，緩步走下臺階，“接下來的游戲，由我親自和你玩。”

好耶！“是”瞬間滿血復活，這次玩什么？創造世界？還是定義詞語？

“都不是。”宋冥夜來到它的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是”那光潔的“額頭”上。

“這一次，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告訴我，你‘感覺’到了什么。”

一股信息流，并非法則，也非能量，甚至不包含任何宏大的概念，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流入了“是”的意志核心。

那是一段“記憶”。

一段屬于宋冥夜，卻又不完全屬于“魔主宋冥夜”的記憶。

……

灰色的天空，下著不大不小的雨。

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年輕男人，站在一個擁擠的公交站臺下，有些煩躁地看著手腕上那塊已經停走的表。雨水打濕了他的褲腳，冰冷的濕意，順著皮膚，一點點往上蔓延。

身旁，是嘈雜的人群，雨傘的碰撞聲，情侶的低語聲，小孩不耐煩的哭鬧聲。

他想打車，但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銀行卡余額，又默默地把手機揣回了兜里。

他很冷，很餓，也很累。剛剛結束了一場毫無意義的加班，又被上司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像這陰沉的雨天一樣，看不見半點陽光。

他等的公交車，遲遲不來。

他開始感到“煩躁”，一種無能為力的，對現狀不滿，卻又無法改變的，焦灼的情緒。

……

這就是宋冥夜展示給“是”的全部內容。

沒有毀天滅地，沒有法則碰撞，沒有星辰生滅。

只有一個凡人，在雨中，等待一輛遲到的公交車。

“是”的意志核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它開始解析這段記憶。

它能瞬間復制出那個一模一樣的雨天，精確到每一滴雨水的下落軌跡。

它能完美模擬出那個公交站臺，包括上面每一處鐵銹的分子結構。

它甚至能創造出那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連他臉上因為疲憊而泛起的油光，都分毫不差。

但，它無法理解。

這是什么？

它的意念中，充滿了巨大的困惑。

弱小。毫無意義。重復。

它模擬著那種“冷”的感覺，但對它而，溫度只是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沒有好壞之分。

它模擬著那種“餓”的感覺，但它沒有新陳代謝，不需要攝取能量。

它最無法理解的，是那種名為“煩躁”的情緒。

為什么不直接將‘公交車’這個概念，移動到自己面前？

為什么不將‘雨水’的定義，修改為‘溫暖’？

為什么-->>不抹除‘上司’這個存在？

在“是”看來，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所面臨的一切困境，都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解決。而他，卻只是站在那里，被動的，無力的，承受著。

這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