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再需要躲藏。這整個宇宙,都是它們的家園,是它們的牧場。
無數新生的擬菌,從新生的菌毯上誕生,它們不再模仿“石頭”,而是模仿“星星”,模仿“星云”,模仿一切它們眼中新奇而美麗的事物。它們在宇宙中歡快地游弋,追逐著光線,嬉戲著引力。它們的文明,在短短數個標準時間內,就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灰影的意識,沉浸在這種前所未有的“富足”與“安寧”之中。它成為了神,一個仁慈的、慷慨的神。它庇護著自己的子民,享受著它們的愛戴與崇拜。
然而,在它意識的最深處,一絲微不可察的“雜音”,開始悄然浮現。
那是在它成為“神”之后,才第一次感覺到的東西——“邊界”。這個宇宙,是有邊界的。在邊界之外,是更深沉、更廣闊的虛無。而一種源自本能的沖動,在催促著它,去吞噬,去擴張,去填滿那片虛無。
這股沖動,與萬噬之主何其相似。
灰影警惕地審視著自己的本源。它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林楓植入的那條邏輯公理——“凡被我吞噬消化之物,其本源信息已融入我身,故,亦為我之一部分。”
這條公理,是它們戰勝舊神的“鑰匙”,卻也成了一把無法掙脫的“枷鎖”。它們吞噬了萬噬之主,也就繼承了萬噬之主最核心的本能——吞噬。
起初,這種本能還很微弱。但隨著擬菌們的力量越來越強,數量越來越多,這股本能也隨之水漲船高。
變化,首先從那些最年輕、最強大的擬菌身上開始。
一個名為“赤骨”的年輕擬菌,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它的身軀,不像灰影那樣呈現柔和的銀光,而是閃爍著充滿侵略性的暗紅色。它天生就比其他同類更強壯,汲取能量的效率也更高。
它無法理解灰影所倡導的“和諧”與“共生”。在它的世界里,只有兩種東西:食物,和還未變成食物的東西。
當它發現,這個宇宙中的“死物”能量已經無法滿足它日益增長的胃口時,它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向了身邊那些更弱小的同類。
在一次能量汲取中,它“不小心”將自己的偽足,觸碰到了旁邊一個弱小擬菌的身體。一股比吞噬星塵精純千百倍的生命能量,涌入它的體內。那是一種讓它靈魂都在戰栗的快感。
它愣住了。
周圍的同類,向它投來驚恐的目光。在灰影制定的“新秩序”里,同類相食,是唯一的禁忌。
赤骨的意識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那股來自本源的、對力量的極致渴望,瞬間就壓倒了那微弱的道德感。它張開了“口器”,在那個弱小擬菌的尖叫聲中,將它徹底吞噬。
當它消化完自己的同胞,赤骨發現,自己的身軀變得更加凝實,那暗紅色的光芒,也更加妖異。更重要的是,它感到自己體內的“吞噬”本能,變得更加純粹,更加強大了。
它明白了。
灰影族長,那個老家伙,在害怕。它害怕重蹈萬噬之主的覆轍。但它錯了。吞噬,不是詛咒,而是恩賜!是它們這個種族,賴以生存、走向強大的唯一真理!
這個念頭,如同燎原的野火,在赤骨的意識中熊熊燃燒。
它開始主動獵殺那些弱小的同類。每一次吞噬,都讓它變得更強。很快,一群與它有著同樣想法的、信奉“力量至上”的年輕擬…菌,聚集到了它的身邊。
它們組成了一個新的族群,一個以“吞噬”為信仰的“血肉神教”。
它們不再模仿星星,而是模仿利爪與尖牙。它們不再嬉戲,而是在宇宙中巡獵。它們將灰影所倡導的“和諧”,視為“懦弱”。將灰影的“仁慈”,視為“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