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燕王府。
暗影閣的密使如同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燕王的書房,又悄無聲息地離去,只留下了一張薄薄的紙條。
燕王,趙構,這個在大炎王朝北方盤踞了二十年,手握三十萬鐵騎,能令草原蠻族聞風喪膽的梟雄,此刻正死死地盯著那張紙條。
他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如虬龍般盤起。
紙條上的字跡不多,龍飛鳳舞,卻帶著一股俯瞰蒼生的霸道。
“清君側太慢,朕許你稱帝。”
沒有落款,沒有印信,但趙構知道,這封信來自誰。
那個一手將京城攪得天翻地覆,讓小皇帝形同傀儡的護國公,林楓。
“欺人太甚!”
趙構猛的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桌案上,那張由百年老木打造、堅硬如鐵的桌子,應聲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呻吟,四條桌腿齊齊向外崩裂轟然垮塌。
書房外侍立的親衛聽到動靜,緊張的探頭進來,卻被趙構一個兇狠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
“王爺息怒……”角落的陰影里,一個干瘦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燕王最信任的謀士,公孫衍。他的臉上沒有太多驚訝,顯然已經習慣了燕王的雷霆之怒。
“息怒?公孫,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林楓!他把本王當成什么了?他手中的棋子嗎?!”趙構胸膛劇烈起伏,將那張紙條揉成一團,又覺得不解氣,運起內力,將其震成了最細微的粉末。
“他以為他是誰?天子嗎?還‘朕’?他封我做皇帝?滑天下之大稽!”
公孫衍沒有立刻接話,他彎下腰從一地狼藉中撿起一本還算完好的兵書,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王爺,他是不是天子,現在還不好說。但您不能否認,他現在做的事情,比天子還要天子。削藩的圣旨,是他逼著皇帝下的。京城里反對他的官員,非死即殘,要么就是身敗名裂。這些情報我們的探子已經再三確認過,絕無虛假。”
趙構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徹骨的寒意。
是啊,這些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超出了常理的范疇。那個林楓,就像一個看不見的鬼魅用無形的絲線操控著整個朝堂。
“那又如何?”趙構坐回到唯一還算完好的太師椅上,聲音變得低沉,“他讓本王造反,本王可以理解為‘驅虎吞狼’之計。可他讓本王稱帝……這對他有什么好處?一個分裂的王朝,豈不是更遂了他的意?他為何要主動扶持起一個新的皇權?”
公孫衍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王爺,這或許才是他最高明,也最可怕的地方。他要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個分裂的王朝。”
“什么意思?”
“他要的是一個‘名正順’的亂世。”公孫衍一字一句道,“只要大炎王朝的趙氏皇族還在,您起兵,就是‘叛逆’,是‘清君側’。天下人心中,終究還有一桿秤。可一旦您稱帝,建立了新的國號,那這天下,就從‘內部叛亂’變成了‘兩國相爭’!性質,就完全變了!”
“屆時,天下洶涌的民意,各地的世家宗門,就必須做出選擇。是忠于舊主,還是擁立新君?沒有中間地帶!這潭水,才算是被他徹底攪渾了!”
趙構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懂了。
林楓這是在逼著整個世界站隊。他要用自己這把刀將大炎王朝這塊還算完整的“布”,徹底割裂成兩半,再也沒有縫合的可能。
好狠的陽謀!
“可他憑什么認為,本王會聽他的?”趙構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甘。